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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真是难得,诸葛还亮这些天完全显示出了一个长者所具有的成熟,这是完全有别于他骗老婆时的那种成熟。自他老婆走后,他一刻不曾停止用自己的“猪脑子”好好的想;累了,思想就在原地停顿一会儿,算作休息,然后又继续往前走,或者返回来,反反复复。甚至彻夜失眠——大概这是他此生最听老婆话的一次。

他心里矛盾极了,烦躁极了,难过极了;他把他们养这么大,这不就是他的全部吗?如何舍得他们离开呢?他们要是离开了哪……啊!……。老头儿止住自己的思绪,不忍心在想象里凭空去品尝离别的滋味。但他马上从另一方面开始了对同一事情的思索;当初移居此地不过是累了烦人的红尘琐事,原以为一个人与清静洒脱为伴,定能获得并且满意一种极乐。不错,起初他得到了;和所有拥有烦躁不安情绪的人一样,突然身处了一个绝然不同的环境时,由终于的改变带来的愉悦,真是美不胜言!可是同理,时间一久,这种感觉就像一道美食由于储放过久而变味儿。当他得知,他走后老婆养了三个小孩,生气了:好,我在时连蛋都不下一个,刚分居就一下养仨,这娘还当过瘾啦!你养,我也养!他本来只是出于发泄说说气话,可气话的内容已经无形中影响了他人性的本能,那种男人想做父亲的本能。生活的新篇幅便由此开始。

那是一个多么繁杂的尘世!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我如何忍心看他们误入而不加于阻拦呢?我还有什么理想呢?若非说有的话,只是孩子们的好!别无其它了,是的,别无其它了!

尽管他不停地这样想,可是就在其心灵深处隐约有一块无法磨灭的使他惧怕的区域,他努力不去接近它,想方设法避开它,同时它也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他思维的触角总是不经意地向那里滑去,虽然每次都像触到旺烧的火炉赶忙缩回了,可羞愧和愧疚还是止而不住,一齐涌来;他有时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可以这样呢?太自私了!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让他们为我一个老头子耗掉青春光阴,我又如何对得起他们?那不是我深爱着的吗?未了,他总是又这样自我安慰:我不过是太爱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