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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后来,穆卿卿给陆游生了个儿子,却在坐月子的时候偶风寒,不幸撒手而去。弥留之际,握着陆游的手道:“游,是我说话不作数,如今要弃你而去。天打五雷轰,也该落在我上的。游,你莫要再做甚鸳鸯了,你要找个好郎,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好好照顾你。你只要,偶尔,想起我……”

画面再转,只剩陆游一人背手而立,他站在院中的枇杷树前,孤单而又倔强,如画的背影满是不堪一击的脆弱与坚强,他缓缓闭上眼,陷回忆……

那年暖冬,一友人问陆家游:“此生有何志向?”

游翩翩而笑,淡然道:“吾父兄皆在朝为,自以心为形设,惆怅而独悲。实在不快活。”沉默片刻,便再温声而答,仰然而笑道:“游无大志向,不过暮春三月,与二三友人泛舟湖上,琴瑟共鸣,此生足矣。”

从此,无人知道,陆家游,三岁能诗,五岁能文,过目不忘。只晓得,他的文章,写的总不如他人的好。

那一日,烛下,的影子落在窗棂上,他浅浅一笑,愚笨了一个晚上,逗弄了一个晚上。穆卿卿不知道,口里的呆子,在睡时,曾仰头观察了太久太久。而的表现又太出乎他的意料,在这个礼教繁琐的家里,他头一次,觉得快有趣。

那年科举,他自然是作答了,但是他有意越幅,空了一页,故意违反了书写的规格。落榜,在他的意料之中,落水也在他的预算之中,他算母亲会心疼他,从此顺了他的意,任他逍遥做个世外人,不再去做那众人争抢,为五斗米折腰的事。却不想,穆卿卿落落大方的上前来,破了他设好的局。可人前人后的百变的样貌,又让他真真有了兴趣,觉得不是古板无趣的,是可亲的,也是活泼可爱的。

之后日日陪他读书,偶尔像个夫子一般训斥他是呆子,生气的时候双眼亮晶晶,机灵又活泛。他看着欢喜,总是喜欢做愚笨的样子逗,就一遍遍背不下文章来,急得跳脚。可纵使这样,他也不愿去考科举,不愿去做。又一次临考时,他在湖中泡了一个晚上,终于得了重病。他记得那天夜里,卿卿第一次来到他的卧房,就那样呆看了他许久,那声呆子里,有太多的无奈和伤。让他的心,也不自觉的跟着疼痛……

后来他的友人告诉他,姑苏城里的几家贵公子见卿卿久未出嫁,上门提亲,却都被回绝了。在隐忍的等待里,陆游从小坚定的心,终于有了松动,他说:“若是忍得住此生与一呆子作伴,我便娶。”

一年又一年,从未厌弃过他。终于,当所有人都盼他高中,谆谆叮嘱的时候,却对他说,若是不行,你就回来。还说,这样无名无分跟他一辈子也是好的。

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的所有坚持都不再重要,厌恶科举也不再重要,厌恶场的尔虞我诈也不再重要,不能悠闲的泛舟湖上也不再重要。他不愿再让一丝委屈,不愿因为他被众人笑话,笑话空等了老姑娘,笑话的未婚夫婿是空有好皮囊的烂泥不上墙。

于是,他考中了状元,他,迎娶门,他,视如珍宝。

婚后,他送给一台拔步床。那人问:“游兄,嫂子又如何为难你了?”

他笑,指着床道:“劳烦您给我在这拔步床头刻几个字,要用描金的。”

那人又问:“刻什么?”

他想起问他要独一无二的礼时娇俏灵动的样子,温声低笑,想了想说:“游在这世上,至多也活不过五十年,便刻,爱卿五十年吧……”

再后来,产后重病不治,弥留之际也想着他,让他不要等,要他找个人好好过,只要偶尔想想,那就够了。他泪流满面,如何也不愿答应。就无力的拖着他的手,始终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终于,他又骗了,他说:“好,我应了你。”才闭目,最后,喊了他一声:“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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