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炎罗锐利的视线扫过先前多次曾在明里暗里、挑出这点嘲笑说事的坎水校尉。只不过坎水厚脸皮惯了,没直接被点出,便只装作不知,一脸坦然地坐在原没有任何表示。
白炎罗也没说破,将目调回图纸上。“这是第一战场的地形图及战报标记,各位看得都烂了,不必本大爷多说──那这一张呢?”
他哗地铺开另一张图纸在旁对照,众将领扫了一眼,发现并不陌生:“是岳翊兵营。”
毕竟整支岳翊王师军营区就驻扎在别人家门前,再怎么谨慎,大体廓教向也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现在,”白炎罗执起狼毫,往第一战场兵阵图四周注记较为零星接连撇下墨痕,“略去这、这、这……和这,还有这、这……”
随着墨迹起落,堪称辽阔的第一战场周边大遭削减,渐渐丧失了原先样貌。
未等他完工,列位资历最长、也最为稳重的震雷校尉冷不防霍地起,瞠大了眼睛狠狠地盯住那张图纸,平时不哀矜喜怒的平静神里此刻竟现显出几分惊愕。“这是……!”
“老雷?”坐在他旁边的离火让他吓得最呛,一时吓掉了链子忘记维持议会上该有的礼节,冲口而出:“怎么啦?活见鬼似的!”
震雷没有回答,只有那急促的呼吸起伏泄出了他心的激动绪。
“震雷校尉看出来了,那你们几个呢?”白炎罗头也没抬,执笔不停,直至完削抹工程。
待他最后一笔停手,莫说震雷,在场诸将把两张图纸重新一对照,领悟过来的瞬间有的惊呼出声,有的愣在原,更有的控制不住心激昂、猛地起甚至撞倒了膝后凳椅也无暇顾及。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第一战场地形图,转眼间竟了岳翊兵营镜映般上下颠倒的廓!
呼应众人高涨的绪,白炎罗手下图纸一翻,两幅对照地图顿时清晰呈现在众人面前。
“依照第一战场的战报标记看来,首战失利最严重的位置在这里。”朱笔挪到岳翊军营图中相对应的位置上头,在正中央圈出标的。“随后,依次是这里、这里、这里,和这里、还有这里。”
六枚线条依序细的圈点落在岳翊兵营图纸上,其中三枚分布在中央,其余三枚则二前一后,若以三层同心圆来说、散落在约莫第二层的位置。
“主帐、兵库、粮仓、医棚──锁定对岳翊王师而言最重要的几个营驻点。”白炎罗手掌往图上磅地一拍,震得桌面一跳、众人同时心头一凛,“只需取证其三,我们就能证实这份分布图的可信度。”
“可是大哥,这里有六枚圈点,余下的二又是甚么?”离火拧眉问道。
“岳翊王师这次由燕、袁两方派系组,除去主要的共同议事地方,必然还有各自主帐。”于是一拆为三。
众将领目不转睛地盯着两张对照图,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且先不论求证结果,是眼前二张图纸出的讯息,就足以令原先心中或多或对那娘娘腔脸王爷有些轻视的诸将领,彷佛被一耳刮子重重甩在脸上。
“且先假设大哥的推论是对的。”率先找回声音的是离火,尽管他声音乾涩,像活吞了两只苍蝇那样不愿。“那娘娘腔……那监察史挖空心思告诉我们岳翊军营分布,却没喊声他人被关押在那儿?”
“离火,与你同袍至今你犯过不蠢,就属这次最为可笑。”冷冷接腔的自然是巽风。
离火立刻怒目而视,却碍于对方竟和白炎罗同样一脸了然神而不好发作,只得梗着脖子怪腔怪调地腆下问:“敢巽风校尉像对头军师鬼面,能参天机?”
“这无须参天,只关乎寻常理。”巽风嗓里仍带着寒气,却没有过多为难或耻笑,只道:“要是我方也有幸逮住敌军知要员扣为俘虏──例如那军师鬼面、例如那蛇蝎军师符瑾諠──还得留他活口问话的时候,你会把人关押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