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在岳翊国宫殿的时间已很久、很久了。
依稀记得当初还是的自己被罪臣从故乡拐带出来、当作将功折罪的贡品献给那位一明黄袍子的男人后,男人不兴趣地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何时天将降雨。
“明天大院子失火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那时凝视着在虚空中看见的画面,认真地答道。
“大院子?”
“嗯,漂亮的大院子,”怕对方听不懂,他尽力将虚空中的画面描述得更清晰一些。“好多好多黄小花开在树上的大院子。”
“……有意思,不曾过我岳翊宫苑的小孩子却讲得出园子特徵,约莫信口胡诌不来,朕且先信你一回。”
男人勾起角,对着跪在地上一脸惶恐的罪臣出了毫无温度的笑容。
“况且前些日子,朕那能警祸事却总被愚民当作出口灾的皇后才提醒过朕……天乾燥、当心走水。”
隔日午后,名为“桂园”的宫苑一角果真燥起火!一如皇后的警告。
更玄乎的是,就在火势尚未蔓延时,原本晴朗的蓝天突然乌云布,下起整整一下午的倾盆大雨,应了小小孩子的言语。
“孩子,你是怎么预知道的?”与桂园隔了一池小湖的凉亭中,目睹一切的岳翊皇帝笑着乱小小孩子的发,立刻被寡言笑的皇后面无表地一把拍掉。
“看到的……”蜷在皇后温暖的怀抱里,陪两个大人看着火起雨落早已看得有些倦了的孩子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只要想,就看得到……有的很清楚、有的不清楚……”
他什么都可以试着去“看”,独独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就如同能警祸事的皇后预知不到自己上的祸福吉凶,这是他们这些参天之人的宿命。
见孩子困了,皇后力道温地替孩子将乱发拨拢整齐,他的脸颊,还从点心碟里拣了颗桂花糖放进他里。
“捡到宝了。”含着桂花糖,在半梦半醒间,小小孩子听见皇帝对皇后开怀笑语:“就像我当年在死人堆里捡到你一样,嗯?”
──那段日子真的很快乐。
没有生育的皇帝皇后待他如子,疼爱有方、严加教导,让忘大的小小孩子几乎忘了自己是被拐带出来的。
然而,幸福的日子只过了两年,随即风云变。
王位易主的那一天,小小孩子蹲在染的龙椅边,咬无声地哭了起来。
──对他来说,这个新帝君临的岳翊国,已完全不一样了。
同样在那天,新帝将哭哑了嗓子的他从地上拽起来。
那张与前皇眉目相似的面容上,扯开了个无比疯狂的扭曲笑容。
“前些时日过得不错,嗯?”新帝凑在他耳边,温的语调里带着残酷的笑意,“不管是、还是你,你们这些参天之人怎么总想不明白呢……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该离他越远越好,否则两个人的命运搅和在一起、参天预知之能发挥不开,便再也预防不了祸事了……”
小小的孩子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层,哭声猛然哽住。
“是啊、是啊……你想到了?”新帝的声音更温了。“如果不是你那样亲近那两个人,你早就能预见得到今日局面,我便不会有机可乘──所以,我那兄长和嫂子,其实是你间接害死的呀!”
和的低语彷佛某种无解的诅咒,令没有判断能力的小小孩子颤抖了起来。
“前些日子好得像作梦一样,可不是?”新帝低低地在他耳畔笑了起来,“只可惜……梦啊,终究是要醒来的;而且醒以后你会发现,原来梦境里所有的一切皆是虚幻,梦醒空啊……”
笑容满面的新帝拽着小小孩子发抖的手臂,由缓而促、由低而高地,疯狂大笑了起来。
“孟醒空──这名字就当是朕送给你这位开朝‘功臣’的第一份大礼!”
──此后,野心蓬的岳翊新帝横扫四方平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