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闻仲闲聊到一半,老哥终于舍得和柳轻绿道别,动袍走进客苑。
──空前地,面对老哥,我居然到有点张。
一看老哥进来,闻仲非常识相地站起说先到隔壁等,把空间留给我们两个。
闻仲离开后,老哥依然没有坐下,站在我面前直直地着我,脸上的表像在等我先开口。
为表慎重,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先直直对他九十度鞠躬,然后抬起头、直腰回应他的注视:“我要出远门了,哥!谢谢你这次包容我的任、答应让我参军远行。”接着,我模仿之前闻仲教我的方式,对老哥行了一个在向代表最高敬意的君臣礼,“我以监察史的分起誓,一定不会让您失的!”
面对我慷慨激昂的发言,他却回以沉默。
沉默了很久很久。
“……从发下那道圣旨以来,我没有一天不后悔。”
着我的脸,他慢慢开口。
“我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发了什么疯?明明在你一出生我就答应过爸,会好好保护你、一辈子把你照顾得好好的,然而现在,我却亲手写下圣旨,把你推往最危险的战线?”
抬手制止我的张口言,老哥低沉的嗓音继续说下去:“我不断地问自己,要是你遇上危险怎么办?要是你了委屈怎么办?要是你到挫折怎么办?答案是我居然没有守在你的边,本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不是这样的!我……”
没等我说下去,老哥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手按住我的肩膀、将我按回座位上。
“──是啊,不是这样的。”
他低下头看我,让我想起还很小的时候、只能抬头仰哥哥的觉。
“后来我想了很久,我想起以前只有这么高的、小小的悠悠,抱着布偶兔子哭着跑来说房间很暗很可怕,但是开灯睡不着,所以要来和哥哥一起睡;还有一次,放学回来很认真地说班上别的生夏天都把头发剪短,虽然想要留长了绑辫子,可是又担心如果没有跟着剪会被其他人嘲笑和排挤,因此烦恼了很久……
我还记得有一年,我在资源回收箱里面发现班亲会通知单,因为你知道哥哥平常要上班、怕哥哥会难过,宁可对老师谎称单子不小心弄丢了,也不想在单子上勾‘无法参加’给哥哥签名……我想起很多很多以前的事。”
“然后渐渐地,我想起了另一些事。”
“例如说,布偶兔子从好几年前就摆在客厅沙发上变靠枕了,因为就算不躲在兔子后面,你也不会再到不安或害怕;例如说,有一次你偶然看到同班同学被霸凌勒索,立刻拿着便当盒冲上去把对方六个大男生打到骨折,后来还差点被他们拉进帮派去当大姊头;例如说,你会一脸期待地拿着园游会的广告单问我,能不能趁中午午休时间溜出公司买你们摊位的烤花枝,要不然买满三十只也可以外送……”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就算哥哥不在边跟着,你会跌倒,但你也已学会拍拍泥土、自己站起来──只是我这个作哥哥的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一直不愿意承认,我小小的妹妹已长大了,即使没有我一直在边守着,也会顽强而快乐地生存下去。”
他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换他抬头着我。
“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被哥哥养在笼子里时时刻刻看顾照料的悠悠了。”
那双有些伤的眼睛里,同时带着骄傲而明亮的温笑意。
“所以,我也该是时候打开笼子了。”
出手,他了我的头发,认真地着我的眼睛。
“去飞吧,我的妹妹……只是别忘了,你的家一直在这里,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回来,知道吗?”
“……”
──我的回答是扑上去用力抱住他的脖子,放声大哭。
“然后,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哥哥必须告诉你。”
像是嫌我哭得不够大声,老哥拍抚着我的背,低低笑着,笑声里带有一丝压抑的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