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蛇盯着青蛙,符瑾諠盯住我看了很久,才慢慢出声。
“……尽管出乎意料,不过语言通畅,倒是好办。”
他虽然直直着我,但不是在和我说话。
“听闻线报,为求克尽监察史之责,向太师次次要求他列席参议军。”
他拧住我下颚把我的脸抬起来,下手力道之重,让我一下子到他并未出口的威胁。“要是这位向国的九王爷愿意配合的话,我们兴许能从他这里挖出不有用的消息。”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我知道的我能说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力配合!”被拧得连骨头都在痛,我只能咽下一口口水,勉强陪笑脸跟他打商量。“只不过……那个、你们要拿什么样的条件,来换我的‘配合’?”例如放我走怎么样?
后头那句还没来得及出口,符瑾諠却突然笑了。
我一时看得有些愣神。
从我被谢秧开箱以来,所有事都发生得太快,我整颗心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无暇顾及其他;直到这一刻我才想起,在闻仲教过的敌国大将里,其实我原本第一印象最深刻的人,就是符瑾諠。
理由说起来肤浅,不过,是个铁铮铮的事实。
──因为符瑾諠有着完全不输向京城里,那个妖孽二王爷的长相。
尤其他现在这么一笑,那种带着一丝腥味的华艳,让我觉得他们更像了。
可当时二王爷那一笑只是不怀好意的戏谑,如今符瑾諠的笑,却出一狠的森然,同时他眼底那抹我读不懂的影,又沉得更深了一些。
“你似乎还没认清自己的境,向国的九王爷。”
他带着那种笑容轻声开口,我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有些人笑起来比面无表来得更压迫。
“往日在向,你或许是天之骄子、是人上人;然而如今到了岳翊,你不过是区区俘虏,任人摆布发落的阶下囚──”他发出一声冷笑,笑容里的残酷满足让我觉得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条件?”他松开我的下,笑得更冷。“虎落平阳,也不过是头夹着尾的丧家犬!凭什么和我谈条件?”
“嘿,”被威迫到有点不爽,我模仿他的表冷笑了一声,可惜学得不像。“嚷嚷着需要报的人是你们,不是我。你们要弄死我简单,可要是想从个死人里撬出只字片语……大概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是不是?”
──“啪”!
没有丝毫预警,一掌就这么掴了过来。
毫不留的力道打偏了我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只觉视线对不上焦距错乱一片。
在真正觉到火辣辣的痛以前,最鲜明的印象竟然是巨大的响声砸在耳边,留下一阵嗡嗡低鸣。
不知道咬破了口腔哪里,一丝味在我里扩散开来。
“不要耍皮子,向国的九王爷。”冷酷的声音传进耳里,字字清晰。“你约莫不晓得我岳翊军中有多供拷问的手段,足够刑得一条铁打的汉子求饶崩溃到连他曾杀妻戮子都待得清清楚楚──想死守军,也得看你这副娇惯骨不得住!”
“……嘿。”
我又笑了一声,思绪混乱到尽头以后只剩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办法思索考虑,我只知道我想激怒他,把他脸上那种虚假的笑容和伪装出来的冷静通通扯掉,我甚至不晓得我为什么要这样讲,一句充满讥讽戏谑的挑衅就这么冲口而出:
“──你哪来的错觉,以为我真会是向国的九王爷?白痴!”
“啪”!
……幸好这次他反手打了另一边。
两侧都在耳鸣,平衡以后头比较不会晕。
只不过这次他出手太快,掴到我咬破了自己的角,的味道一半在里漫延,另一半则沾在边。
符瑾諠终于有些动气,虽然强自维持着面不变,但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我直盯着那张绪不稳的沉脸庞,出舌头了角,在他杀人的目中故意一点一点把味掉,笑得像头抢到馊骨头的流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