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诺面上不忍之色一掠而过,他轻叹,“是狠!父女一场,何苦呢?”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给秀莲寄钱回去!所以你还是她的儿子!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娶我!”我大笑了起来,惨笑。
擎诺沉默,那样长久,那样无声地沉默。
我的渐渐声音尖厉,凄厉而惨绝:“我狠吗?你知道朱德望对我妈妈做了什么?我有一个舅舅,下岗了,生活困难,我舅妈也没工作,孩子还得读书,所以我再艰苦也不去找他求助。我14岁的时候发生那件事情以后,我上了电视,我舅舅后来找到了我,他告诉了我全部真相!”
我回忆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微微颤抖,慢慢抬眼,脸上满是仇恨:“朱德望一直出轨,我妈妈当时想离婚,朱德望生怕我妈妈分去他的财产和房子,死活不离婚。我妈妈一直求他,只要给孩子的生活费就行了,结果朱德望他妈说,小猪姓朱,是朱家的人,凭什么让我妈妈带走?我妈妈后来什么都放弃了,哭着哀求他们,什么财产也不要,只求带着我,怕我留在后妈手里被作践!朱德望很阴狠,离婚也行,孩子不能带走,一分钱不给,还分给了我妈妈几乎100多万的债务!我妈妈本来就有病了,这下连病加气,一下子就倒了,进了医院,再没出来!”我和自己的声音全部如坠冰窖。
妈妈去世以后五整年的往事恍如流水一样滑过心间,惨烈,绝望,仇恨,撕裂!
我永不会忘记,这些年的这些血泪纠葛,生死边缘,饥寒交迫,那一次生生撕裂灵魂的痛!
那轮月,慢慢向枝头爬去,月光下的心冷,让人感觉到透骨的凉意。
“那么多年了我都没有妈妈的爱,你和润石却在天天享受着母爱!我们住的地方有一个叫莎莉的女人,她胖乎乎的,她喜欢把我当成女儿,晚上搂着我睡觉,我天天晚上偎依在她怀里,含着她的凸起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到底失去了什么?我才真正明白失去妈妈是怎么样的痛啊!我这样的年纪都疯狂地贪恋母爱,我当时在12岁,我失去了天天搂着我亲我的、有一点点好东西也省给我吃的妈妈,我是如何熬下来的!我天天想妈妈都想疯了!你理解吗?你能体会吗?”我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面无表情,但脸上却挂着泪水。同样的话语,同样的神情,曾经十几岁时的不谙世事的自己,在妈妈的墓碑前,哭着到处抓妈妈,又怎样再抓的到?
他沉默许久,然后缓缓地说:“对不起…”
“不,你没错,你从头到尾都没做错什么!你哥哥也是!于秀莲毕竟是你们的母亲。”我的手很凉,却惨惨地笑了起来:“爷爷说你给秀莲寄钱,找人照顾她,怕她饿死,你放心,秀莲现在这个惨样,我是不会再杀她的,我要她活受!带着自己残废的肢体和毁容了的丑八怪一样的脸一辈子活受!她才40多岁吧?活到80岁她得活受40年!如果朱德望侥幸没被枪毙,她就得天天磕头哀求朱德望别抛弃她!她气死了我妈妈,将我扒光游街,踢的我失去生育能力,这些罪孽太深重了,她死了就太便宜了!”
擎诺的心上被剐了又剐,刚才还感到闷热,而现在却觉得置身于冰窖了,他知道有一些东西是人力无法去涉及的。例如小猪心里无法磨灭的仇恨,杀母之仇,无法奢谈原谅。无论是对朱德望还是对自己的母亲。
知道她恨,只是没想到会这样恨的锥心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