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转头,望着外面的树,眼中有笑意,神情却是绝望。
一个倾盆大雨之夜,在电闪雷鸣之下,一个犹如罗马雕塑一样的少年掷地有声地对我说:“我杨润石发誓,以后有我的就有你的!”……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仿佛什么压抑许久的东西,正要破茧而出。
这个拼命救我的大哥,在脱离危险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我赶出家门。
润石根本不看我,疲倦地说:“你没错,从你的立场上说,你什么都没做错。只是,我的世界里再也不能容你了。你也不要再试图报复什么了,我能将我亲生爸爸点天灯,我就绝对不会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如果你再落我手里,我卸了你全身的骨头!”
不知过了多久,我僵硬的心开始稍微有了知觉,潮水般的痛意侵袭而来,为什么在历经生死磨难之后,为什么在我已经将全部的信赖和对父亲一样的爱全部放到他身上以后,他竟然这样对我?
一切都无言以对。
我,再一次被全世界抛弃……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来。
哭的再美,也不会倾城。
在抛弃自己的人面前哭泣,只不过是将自己的自尊一钱不值地放在他的脚底任由他践踏。
人死了,还有灵魂。
心死了,还有自尊。
他给过自己承诺,可是到头来施与我痛苦的,竟然还是他……难道真的是宿命,生命中,难道有些人注定互相伤害?
我不再说话,扭头就离开了他的病房,顺着走廊疾步往外走去。在走廊尽头的院子里,我爸爸和秀莲站在一起嘀嘀咕咕,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低头疾走。
我爸爸追上我,和秀莲一起开车把我送去了老太太家,在路上,秀莲头一次是这样的温柔如水,她细声细气地说:“小猪啊,你那么小,一个人在外面我们也不放心啊,这不是没办法吗?我也舍不得你啊,毕竟相处那么久了,我也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啊!”
我扭头看着车窗外面,置若罔闻。
秀莲继续唠叨:“小猪啊,你去人家家里,不比自己家里,什么事都要小心啊,要学会看人家的眼色行事啊,有什么活抢着干,多长点眼色,人家才会喜欢你啊,才好让你长长久久地住下去,你说是不是?”
长长久久…长长久久…长长久久……
到了老太太家外面,我们下了车,我爸爸掏出500元钱给我,让我收着,怕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谁知道秀莲一把把钱夺了去,白了我爸爸一眼,小声说:“她在这里有吃有喝,你给她那么多钱她也没地方花啊,现在的孩子有钱了啊就去网吧打游戏,也不读书了,硬生生将一个好好的孩子废了,再说她那么点一个小孩子拿这么多钱,我也怕有坏人惦记上了,别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你说是吗?”
我爸爸点点头,内疚地看了我一眼,不说话了。
就这样,我拿着我的行李,身无分文地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完全不知以后何去何从。
没想到,这个地方完全是个地狱……二个月后,我就被折磨的皮包骨头。
没有人格和尊严,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比沉默更像沉默,消失不见,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