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诗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
冬至,是亚岁,云阙国的一个大节,地位仅次于大年,马虎不得。楚宁近来公务闲疏,又是个孤家寡人,瞧见街上人家小夫妻还个小娃儿的,难免觉得形影只单。
冬至前两日,早早的遣派了仆人,接来楚翘,死乞白赖,非要与妹妹一块过节儿。段青舟不放心,又有点酸,便也跟着住到了楚府。
楚翘近来脾气不好,说变脸变脸,楚宁说错一句话,能一拳头砸断自个儿的细骨头。
于是,楚小宁哭丧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找了段青舟诉苦:“妹妹,近来凶得好比夜叉,简直是母老虎屁--不得!”
段青舟闻言,脸也是一变,当即看了黄历,嗓音有丝害怕:“到日子了,上不爽快,能吃人!”
楚翘住在楚宅的日子来了月事,疼得脸发白冒大汗。楚宁段青舟两个大男人无法体会,看着却也着急,忙前忙后的倒热水端姜汤,慌里慌张的伺候着。
等到冬至,楚翘总算下得床了。
楚宁欢天喜地,吩咐下人烹羊宰牛,支了白铁皮锅子,热腾腾的起个清汤火锅。
“妹妹,你子弱,可多吃些,在哥哥家敞开了肚皮儿,千万莫别客气!”
楚宁左手端个碗,右手拿双筷,砸吧两下,觉得滋味不大够,便在上索一阵,不知从哪出捧干灵芝片,天散花一般,撒进汤底里,怡然自得的涮起了火锅。
楚翘与段青舟对了一眼,皆暗暗庆幸--他家的白铁皮火锅是分格儿的。
楚翘刚好些,不敢刺激的,便专捡清汤羊往里塞。段青舟吃不起辣,却偏好这味儿,汤里搁得火辣辣,飘一层辣椒油,吃得麻舌,却是放不下筷。
一通火锅下来,三个人都吃出一脑门子汗。
楚宁是富贵人家,讲究惯了,饭后手持一细细小小的牙签,以手掩口,悠悠哉哉,剔起牙来。
段青舟则要了冷水,拼命的漱口,想要除去一灼烫之。楚翘隐隐不舒服,便捧了汤婆子在捂肚皮。
半晌,楚宁剔完了牙,觉得屋有些热,便起去开窗,外面已飘了大雪,纷纷扬扬,鹅一般。
楚翘前世是南人,没见过几回的雪,鹅大雪还是头次见,不由多看了几眼。
“好大的雪,院中的红梅也倒开了诶!”楚宁两只狐狸眼亮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妹妹,要不咱们挂枝祈愿去?”
段青舟一瞬间便甩出好些个眼刀,他上前一步将人挡了个严严实实:“雪天寒气大,你就莫要出馊主意了!不会去的,你一人玩去。”
话音刚落,楚翘却从他后探出个小脑袋来:“走啊!”
被拆台,着实没面儿,段青舟瞪了眼,不爽道:“昨个儿还要死要活,怎地今日就活蹦乱跳?听话,外边天寒地冻,早早的捧着汤婆子睡觉去!莫要与这个有病无医瞎胡闹。”
楚翘小肚子,顺起来,抱着段青舟的胳膊摇了好一阵:“我不碍事的,穿暖和些不就了?好容易过个冬至,早早的睡了,岂不可惜?”说着,还冲他抛了个眼。
段青舟最不了这个,楚翘一撒娇他就没辙,只好同意,并借来楚宁家中地皮斗篷,替厚厚的裹上。
楚宁一瞧,立马吩咐小待拿了绸布,置了笔墨,通通的放在案几上,他待下人又一向宽和,又是冬至,便不讲甚主仆之别,让丫头小厮们也参与进来,热热闹闹的站了一屋子,其乐融融。
边上楚翘角直,果真是纨绔大,败家子弟,挂树上的布条居然用的是上好的彩绸子!尚在温饱线上的楚翘总算是见识了一番富贵人家的玩乐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