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一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谷雨一过,段青舟忙了起来,从云阳山的药田归来,只不过与楚翘呆了一日,便与东市药堂的伙计去往京城。
说是要跟趟货,好多挣些银钱,留着亲使用,楚翘原本是不让去的:风险太高!
清河县距云阙京都路途遥遥,一路上山高水远的,若是遇上个拦路土匪,或是马贼抢钱,那该如何是好?
有钱便行,虽说几百两银子不多,总归短不了食住行,开销也够段青舟却是不肯。
哪里晓得,段青舟是要借口上京城钱庄取他户头那万把两银子——眼瞅着阮娘订下地婚日在即,没银钱傍,如何家?
楚翘拗不过他,虽说不放心,中撂下几句气话,也只得由他去。
一去半月,虽说有几封书信捎来,皆说平安,楚翘一颗心仍是悬着的,一手托腮,抬眼月,暗道月有晴圆缺,人有祸福难料,若段青舟那只王八遭遇不测,未过门便了寡妇,好不凄惨?
一路而来吵吵闹闹,却损出了,日积月累十分深厚,楚翘现今很爱段青舟,想着想着不由红了眼圈,落了泪。
未了,楚翘吸吸鼻子,狠道:“你若不来,姑立马改嫁,绝不做你段家的寡妇!若你回来,哪怕缺胳膊花了脸,我也是肯嫁的。”
远在天边的段青舟,阿啾一声打了个响喷嚏。
边上的大掌柜听见了,忙给自家主子披上斗蓬:“虽说到了春日,夜里还是有些凉的,主上,千万保重体。”
段青舟不曾想到会被楚翘咒的没个人样,深以为然的一点头,拢了拢斗蓬,道:“白日里买的东西,可有吩咐人手送回清河县?”
大掌柜的点头,从篝火堆上烧着的铁锅中勺出一碗热乎乎的糜,捧了递到段青舟手里:“全按主上吩咐,想来过两日便可捎到夫人手中。”
大掌柜跟了老主子二十年,是看看段青舟一年年长人的,主上要娶妻家,他如何不晓得?亲在即,大掌柜便改了称呼,也倒没敢主母,他有自个的思量。
主上份显赫,一个乡下的小姑娘,无论如何是配不上的。若是主上将来回了王府,做那掌权之人,不得要另娶个匹配的世家子,唤楚翘一声夫人是最适合不过。
得到答复,段青舟微微一点头,低头吃着那碗糜,不再言语,他在暗想,余巧叶会不会喜欢送的这份礼。
几日后,清河县的楚翘却是目瞪口呆。
只见来了队男人,个个褐细裤,做短装打扮,像是劳工苦力一流,人人手上都推着架独板车,小车上也都绑着三个大麻袋。
为首的是个体面些的长袍男人,男人先是冲他抱拳作了个揖,笑眯眯的开口问:“请问,姑娘是卤煮铺子东家余巧叶么?”
楚翘与对方一没见面,二不认识,见他指名道姓的找人,又带着一堆人,有点发懵,愣头愣脑的张了:“啊?我就是那余巧叶,您儿有事么?”
长袍男人听到答复,冲后的劳工苦力们一摆手:“就是这了,把东西全卸下来!”劳工苦力们听罢,纷纷起袖子,摆开架势,赤着膀子干起了活儿——将板车上的麻袋卸了下来。
楚翘反应不过来,着他们直发呆,等到板车上的麻袋全卸完,长袍男人才一脸和气的说:“余姑娘,您且去看一眼,瞧瞧数对不对。”
莫名其妙至极,他的话楚翘是半句也没听懂:“这怎么个意思啊?瞧什么瞧?”
对方听了也懵了:“这是您家相公在云溪粮栈买的三百斤红豆,托咱脚帮运回来,余姑娘您不晓得么?”
此话一出,楚翘犹如雷击,当场石化:三……还百斤红豆,段青舟脑子被驴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