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天,葵榴发,喷鼻香十里荷花。兰舟斜缆垂扬下,只宜辅枕簟向凉亭披襟散发。
转眼到了小满,天气一日比一日热。
平日里有些喧闹的段家,今日却寂静的连鸟鸣都不曾听,更无人声,像是到了无人居住的空屋似的。
楚翘散着头发,穿一件家常的葱绿褙子,雪白子上绣着竹兰正半坐在苦楝树下的秋千上,一动不动。
段青舟一件石青的袍上同样的绣着雅致竹兰,立在苦楝树下,同样的一动不动。
微风起伏,树影婆娑,二人袂摆动,段青舟与楚翘大眼瞪小眼——两人皆是一言不发。
无奈啊,段青舟躲避洗涮碗筷的家务活计,竟像个三岁小儿般,和余巧叶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心里直叹堕落了!
无法啊,嫁做人妇,并且在阮娘出门探远亲的况下,楚翘才彻底认知到洗做饭打扫屋子很劳,得找人分担啊。
半个时辰,两人动也不动,毫无分出胜负的意思。
日头正晒,楚翘不住,便动起了歪脑筋,斜着眼看了看歇在苦楝上的一对小雀,眨两下眼睛,使出个眼。
斑点小雀会意,扑棱了几下翅膀,从空中俯冲而下,径直落在段青舟头上。冷不丁降个东西在头上,段青舟本能的抖了一下,足立半个时辰的站姿算是白费。
“诶呀!”
楚翘开心的一拍手,乐得眉开眼笑:“段青舟,洗刷碗筷归你了!”
斑点小雀儿飞回楚翘肩上,翘翘尾,叽喳了两声,心怀愧疚:“渣,对不住了!”
段青舟微微一摇头,无可奈何,他着实见不惯楚翘披头散发的模样,便回屋拿了把黄杨木梳,替妻子挽着发髻,。
“你干嘛,酷署日太热,我特地散着的。”
楚翘不住上埋怨,有一搭没一搭的蹬脚着秋千,因为有人宠,格外任些。
秋千着,人也着,段青舟绾发髻,绾的艰难,不由蹙了眉头:“儿家家,披头散发像甚话,旁人见了,以为我欺侮了你。”
“可是热啊。”
颤悠悠的出一只手,楚翘细了嗓子:“我想吃些凉的。”
“心静自然凉,你子弱,寒凉之不可,多喝些热水。”段青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给楚翘绾了个随云髻,斜上一支青玉簪:“实委不住…改日去避暑。”
“那敢好!”
楚翘亮了眼睛,踮起脚尖,双手搂了段青舟的脖子,撅着就想去亲他,对段青舟的手艺倒放心的很,他绾的发髻是不消看的。
段青舟一侧脸,躲了过去,不肯让亲,皱眉道:“莫要孟浪,白日里嬉闹,何体统。”
楚翘撇,暗骂一声假正!
白日倒是一派的仙风道骨,不食烟火,夜里可没这般矜持!自从开了荤,他哪一晚上不缠着折腾?非得楚翘再三投降,连连求饶,他才肯善罢甘休,简直吃人不吐骨头。
闷,闷,太闷了!还是爱那晚醉晕晕,诚实非常的段青舟。
晚间,楚翘烧的菜,人不多,拢共四个,菜也做的简单,蛋也炒出了黄澄澄的一盘子,白菜叶子伴着猪丝炒,白生生的葱花饼装了一筐,还开了一坛喜日子喝剩的烧酒,闻着香可酒劲不小。
楚翘笑得意味深长,将酒坛子往前一推:“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将进酒,杯莫停!剪刀石头布,猜丁壳,谁输了谁便喝。”
阮小六,刘小妹年岁都不大,皆是孩心,一听饮酒还有的玩,纷纷兴起,要加来玩。
楚翘嫌小妹年岁太小,不宜饮酒,便剔了出去,扭头笑眼弯弯的看着段青舟:“你来补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