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扙来追柳外凉,画桥南畔倚胡床。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
夏至,窗台段青舟植下的茉莉花开,今年雨水大,花香便也十分的馥郁飘香。
楚翘了个懒腰,起去推窗,窗外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整个黛绿山林都弥漫着白蒙蒙的雾气。
段青舟在床上睡着,长眉着墨似的黑,薄染朱似的红。楚翘向来觉得他生的好看,睡着了更加好看,带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仙气,好若山鬼林神空灵。
看了一会儿,楚翘忍不住用手去描摹他的俊秀廓,指尖从深邃的眉眼一点点到薄,随即心满意足的笑笑,推了丈夫一把:“莫要睡了,快醒醒。”
? 本就是浅眠的人,一唤,段青舟便睁眼醒来,半眯了眼,咽声沙沙的开口:“天仍早,可多睡些。”说完他头埋进被子里又睡过去了。
“这大的人,还赖床!”楚翘不肯依他,拽了被角,非要他起:“今日可有正事。”
因为有人容忍,又实在困极,最为一派正的段青舟罕见的打了赖,揪着被头,是不肯起。
两人各拽了一个被角,大眼瞪小眼,开启被窝争夺战。
楚翘咬牙切齿,一脚蹬着地板,一手攥着被子,整个人向后仰去,是个拼尽全力的用劲模样。
段青舟心里直叹堕落了,但贸然松手,怕楚翘脱力而倒,摔个跟头,也拽着被窝,不太敢放手。
?? ??门外吃早饭的阮娘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屋的动静,十分识趣的闭了——还想报孙孙呢。
二人僵持一番,又怕楚翘伤着,段青舟无法,只得先服软:“我起便是,你先松手。”
“真的?”
楚翘将信将疑,试试探探的松开被窝。
“我骗你做甚?”
等妻子松了被窝,段青舟也不食言,乖乖起床洗漱。草草吃了朝食,便与楚翘一道出门。
今日确实有正事待办,今年夏日雨水大,淹了一部分药田,一部分却因祸得福,都长疯了。段青舟便将药草采来晾干,伴着以往采的龙芝草,木参,打算一道送到东市药堂。
虽说是雨天,天却分外的澄澈,楚翘段青舟合撑一柄绘着绿柳枝油纸伞,手挽着手,头挨着头,十分的亲昵。
一日车马到的药堂,段青舟随大掌柜的去货,一来二去也都认识了,楚翘便被安排在小厅喝茶等候。
茶是好茶,便是楚翘这等不识货的人也尝得出来,茶续了一杯又一杯,人却始终不见得,里发苦,便不再喝,无聊的抖起来。
恰巧院子里来了几个小伙计,正对着天,翻看一箱子药材,楚翘是个大方子,跟谁都能打一片,三言两语便识了几人。
小伙计们得了大掌柜的令,正在翻捡一箱子鹿茸片,楚翘勾着脑袋看了一眼,这箱子鹿茸片着实算不得好。寻常鹿茸切干片都是艳的,这一箱子,泽泛黄不说,气味也腥的很。
不发问:“这箱鹿茸片算不得好呐,用来药……怕是不。”
小伙计听了楚翘的话,也跟着叹了一声,两手一摊,是个无可奈何的模样:“姐姐,可不是么!今年雨水大,长白一带的梅花鹿遭了殃,病死了不,收上来的鹿茸片自然也见不得好。”
楚翘诧异:“有这回事?”
小伙计当即一撇:“姐姐,这事我骗你干嘛?除了咱东市大药堂,保管别家药铺一片鹿茸也寻不着!就这一箱子还是大掌柜的下了本搜罗来的!”
他自然是没有骗楚翘的必要,而小伙计的话却一直萦绕在心头,以至于段青舟撑伞立在廊下好一会,依在想着。
“想甚呢,这般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