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瓢弃尊无绿,炉存火似红。
雪很大,人很懒,楚翘越发的不想出门,就整日裹着棉被守在火炉边,一动也不动。
段青舟比耐冻,人又十分的风雅,于是大雪天的撑着一柄竹青的油纸伞,到云阳山里去寻梅树,说是要拂下梅花上的雪,装在瓷瓶里,封存好埋在苦楝树下,过几年启开幽香袭人,用来泡茶乃是极品。
楚翘没那个心思,又怕冷,自然是不肯去的,但段青舟前脚刚出门,然后脚就撑一把红的油纸伞,跟了上来。
段青舟微微一摇头,十分的无奈:“你不是嫌雪大,不愿来的么?况且雪天路,好好待在家中守着火炉,莫跟着我瞎胡闹。”
楚翘的一张白小脸躲在油纸伞下,笑得眉眼弯弯:“古有诗人冒雪骑驴寻梅,如今倒不许我撑伞寻梅了吗?”
段青舟瞪一眼,又见妻子穿的单薄,不是个耐得住风寒的样子,便将人一把搂了过来,罩在自个的青斗篷下:“凭的邪话多,若是要寻梅,那便闭上,专心走路,若摔了马趴,我可不拉你起来!”
一手撑起油纸伞,一手拢着妻子,段青舟不再言语,只出个脑袋在外面地楚翘躲在丈夫热烘烘的斗蓬里,舒服的眯了眼睛。
狗子投过去一个幽怨的目,它是跟着楚翘一块出门的,奈何雪太大,它太短,一脚踩进了个坑里,也只了个茸茸的狗脑袋在外面:“汪,巧叶,快来救咱!咱爬不出去了,巧叶!你别走啊!回来,拉咱出去!”
孤飞一片雪,百里见秋毫,行至途中,大雪纷纷扬扬的又下了起来,满目银白,遍地苍茫。
段青舟手上撑着油纸伞落了不的雪,红衬着白,十分夺目,楚翘见了,便将青的那一把撑开,递给丈夫,将红纸伞换下,细心的拂去落雪。
低首着楚翘,段青舟的是微微翘起的,带着一点笑意:“你也是不嫌麻烦,抖上两抖便干净,如何还要拿手去细细的拂?不嫌手凉么?”说着,他将对方的一双手撺到了自个的手心里。
他手温暖,比的掌大了一圈,楚翘盈盈一笑,算是在回应他给暖手:“雪大,抖的不干净,索用手去拂了。咱们走了好一阵,可要见着梅树了?”
一指东方远,段青舟开了口:“我春日采药,便是在那里发现了红梅树。”
楚翘抬眼一,果然远的雪坡上,有犹红霞的一片彩中暗香浮动,迎风招展而来。
两人手了拉手,各撑起一把油纸伞,并肩而行,等行至近,才发现梅树十分的有规模,堪称梅林,暗红与雪白错,一派风景傲然立于遍地苍茫中。
楚翘不是很爱梅花,但见了此此景,不说有十分,满打满算也有九分的欢喜,一双眼睛来回流转,简直不够看。
“带回去在梅瓶里,不消几日便开了,红艳夺目,最是丽。”
手从枝头折下一段花苞递与楚翘,段青舟单手撑着竹油纸伞立在雪中,一青衫,一银簪,长发似墨,红如朱,几乎给了楚翘个惊鸿一暼。
楚翘看着他的侧脸,眼睛鼻子下,加起来便是一个长得全都恰到好地段青舟,默默的凝视了他许久,楚翘没了说话的,只是在心中暗想能在宝河村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捞着如段青舟一般好瞧德行又不算太差的丈夫,实在是算命好。
山跑死马,想要回去谈何容易,楚翘冲他一挑眉:“走便走,但若是我走不动了,你就得背着我。”
对方很有几分撒娇的意思,段青舟拿没辙,又是在平时人迹罕至,下雪天更是没人来地云阳山。平心而论,段青舟背一背楚翘,也倒不是不行,反而有直接亲近的理由,所以他很利落的一点头:“好,你走不动,我便背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