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江上晚来堪画,钓鱼人一蓑归去。
腊八,阮小六是顶着一的风雪回的田庄,开门时连带着屋里都飘了雪花,小妹正蹲在火炉边捡一簸箕的红豆,见他回来,连忙停下手中的事,起替阮小六拂去了头上上的风雪--什么事也比不上小六哥的体要。
数九寒天,外面实在是太冷了,阮小六一进屋,被暖烘烘的热气一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雪下的大,天也足够冷,要是再呆上一会儿,怕是耳朵都要冻掉了。”
“就是,这么冷的天!真是劳小六哥了!”
小妹像个小媳妇一样,忙着用手去拂小六上的雪花,等拂得差不多,又绞了块热帕子上来,替对方着头脸。
屋里温度很合适,热乎乎的帕子更舒服,热帕子抹着脸,阮小六用舒服的一眯眼睛,他将手里的陶盆放到了窗边,跺跺脚又蹬,除去上的冰碴雪花,这才坐到了火炉边。
小妹却勾着脑袋去看陶盆,里面结结实实的冻着一盆冰。这是腊八前一天,舀水结的冰,好待会脱盆,把冰敲碎块来吃--阮娘和说过,这天的冰是很好的。
阮小六火烤够了,烤得手脚都是发烫的,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于是便走到边,出声发问:“小妹,你想吃啦?”
小妹一点脑袋:“腊八的吃了以后一年不会肚子疼的。”
阮小六笑呵呵的一弯腰,出了一口白牙:“那就把冰敲碎,不过天气冷的很,吃多了一准会拉肚子,我们一人吃一小块好了。”
他将陶盆倒扣在切菜的案板上,寻了个小锤子,轻手轻脚地敲着盆底,咚咚咚三下,半圆的一块白冰扣在了案板上。
小妹抱着陶盆放到一边,眼的着那一款白生生的冰,显然是把阮娘骗小孩子玩的话当了真,十分的想吃。
阮小六知晓的想法,一锤子下去,冰碎了好几大块,他捡了鹌鹑蛋大的一块碎冰,递到小妹边,自己张大:“啊……”
小妹笑了,也跟着他“啊”,刚一张,碎就被阮小六塞进里去了,他随之也合上了:“冰不冰?”
小妹闭了,用舌头把冰搅到一边,鼓着腮帮子,化糖一样的吃着:“是凉,但甜丝丝的。”
阮小六听了,觉得稀奇:“冰还有甜的?我以前跟着老花子,冰块没吃,但都是又凉又寒,还容易拉肚子咧。”
说着,也捡起一块碎冰塞到里,鼓着腮帮子,用舌头去,果然除了冰凉之外,确实有一点甜滋滋的觉:“还真是诶,以前过得太苦,连甜都尝不出来。”
他不免笑了起来,炉子的火映在他的脸上,黑眼睛流溢彩,十分的好瞧。小妹一咕噜把冰块咽到了肚里,心里真是很喜欢他了。
吃过冰块后,便是要煮腊八粥了。
他们的腊八粥,用的是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去皮枣泥等,和水煮的。
小妹爱吃甜的,阮小六便在里面加了栗子核桃,杏仁桂圆,葡萄干,从种类来讲,并不是一锅正二八的腊八粥,而是一锅杂七杂八粥。
两个人齐齐蹲在炉子边,守着一口咕噜咕噜冒热气的小锅。
小妹是最爱过腊八的,从前在家,粮食每年都不够全家吃的,唯有腊八这一天,娘会从米缸里搜出前年的陈米,前年的黄米,再从松鼠窝里刨出过冬的核桃干杏仁粟子,加上柴火一通乱炖,这是一锅又粘又稠的腊八粥。
因为分量足,往往吃一碗吃到饱,小妹常年吃不够饭,所以觉着这腊八粥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闻到了香气,小妹不由发问,扭头转向阮小六:“小六哥,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