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晚人将别,池凉酒未酣。关门劳夕梦,仙掌引归骖。
段青舟好容易得了一天的清闲,穿了寻常的素净裳,头发也半梳披散着,坐在蔷薇花下,一面看药书,一面饮着阮娘冲泡的荷叶茶。回来段宅儿,便是寻常人家的丈夫,自是不用提永安世子。
茶水装在白瓷小盏里,碧绿的沁人心脾,茶香袅袅。段青舟向来喜欢清静,否则不会一个人住在云阳山里,尤其是在刚吃过早饭,腹中积食,不想动之际。
“段青舟?”
刚将段瑾哄的睡着地楚翘从屋里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架焦尾琴,笑得眉眼弯弯,满面春风。
段青舟抬眼向,起了狐疑:“你这是要做何?要听我弹琴么?”
楚翘走到他面前,自然而然的坐下,再一拍焦尾琴,角翘着,很开心的样子:“非也,段青舟你来教我弹琴嘛!”
段青舟诧异了,因为印象中妻子是从没有学习这种风雅之事的念头的:“怎地这时候想起来要学?”
楚翘冲他莞尔一笑:“你管这么多干嘛。教就是了,莫不是还要我求你?”见段青舟不动,楚翘上前去,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搂着丈夫的脖子,在他角亲了一口:“我不白学,这就是学杂费喽。”
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亲举动,段青舟瞪一眼,他脸皮薄,犯了,有点窘迫的斥道:“不害臊。”
楚翘还是笑,笑得眉眼弯弯:“是是是,我不体统,你呐假正老古板!”
段青舟又瞪,可看着对方笑语嫣嫣的一张脸,他没了话讲,无奈的摇摇头,段青舟盘膝而坐,脊背得笔直,将焦尾琴置于膝上,楚翘则是被他环在了怀里,动弹不得:“琴为礼,也为雅。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
他拉着妻子的手,轻放在了琴弦上,低首垂睫,教的很认真,脸孔亦是副认真模样:“右手抹、挑、勾、剔、打、摘、擘、托。左手上、下、进复、退复、、猱、罨、跪指、掏起。”
食指轻勾,顿时传出一声铿锵琴音。段青舟向楚翘,眉目淡雅:“你且学着我的样子试一试。”
楚翘点了头,试试探探的去弹那琴,也奏出了声,音却特别的浊,很是有几分东施效颦的意思。学乐或是做针线,但凡需要一双巧手的轻伙计,楚翘都有点笨,学得不好,连同自己也是清楚的。
“段青舟,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笨,学不会啊?”
楚翘抬眼去丈夫,段青舟的面孔生得很隽秀,眼睛鼻子全都恰到好,侧目去,一派赏心悦目。这个男人是的,是的丈夫,孩子父亲,以及依靠,在这个时代,独属一人,楚翘心里开始洋洋得意。
“莫要多想,认真学便是,仔细瞧着。”
段青舟说话,楚翘脑袋上便挨了一记老大的栗,委屈的捂着脑袋,楚翘觉得这男人不解风,又爱吃醋,不会说甜的话,还是个老古板假正,怎么就瞧上了他?
“外弦一二轻则用打摘,重则用勾剔。弦六七轻则用抹挑,重则用劈托,中弦三四五轻则用抹挑,重则用勾剔。”
段青舟徐徐说道,一面在琴弦上演练起来,他弹的是一首碣石调幽兰,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又飘渺悠远,引人胜。
楚翘是个俗人,俗的不能再俗,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此时也懂了欣赏,两手捧着脸,一言不发的听着。
一曲奏罢,段青舟向妻子:“你来试试。”
楚翘把头一摇,状似无赖,因为有人宠,所以格外娇纵:“我不会。你在那里弹,十手指动来动去,我哪里学得会?”
段青舟无奈叹息:“我手把手着教着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