鸥鹭飞难辨,沙汀莫分。野桥梅几树,并是白纷纷。
楚翘生了儿,因为是难产,所以元气大伤,近几年之恐怕是万万不能再生了。
坊间讲究个多子多福,段青舟膝下共一子一,儿双全,故楚翘自认为很对得起丈夫了。
月子里不能吹风,外面又天寒地冻的,楚翘这回倒是乖乖的在床上将养几日,整日除了吃吃喝喝,便是抱着孩子,似是有所思量。
段青舟特地与朝廷告假,整日的守在妻子边,事无巨细的照料,这不,抱孩子的手法竟比楚翘还要专业几分。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段青舟算得上是个严父,不苟言笑,整日又板着张脸,段瑾一见他犹如兔子见了老鹰。可对着儿,丈夫的冷眉竖眼立即变绕指千千,抱着儿的架势,有如捧着心肝宝贝一样,眉眼间皆是。
那弱弱的一小团事儿,只是张着小胳膊打了个哈欠,段青舟就立即将襁褓递到楚翘眼底下,有点慌张的问:“阿绮,可是饿了?”
楚翘斜他一眼,很是无可奈何:“母刚才喂过,怎会饿了?要我说是这撑着。”
无奈的摇摇头,又不是头一回当爹,段瑾那会儿子,也没瞧见丈夫如此上心,楚翘又道:“来人,把孩子抱下去。”
段青舟抱儿抱的上瘾,哪里肯撒手,一脸的老大不愿。楚翘拽拽他的袖子,沉默了片刻:“余金莲怎样置,总得咱们去过一眼。”
段青舟登时正,着楚翘反问道:“还没出月子,天寒地冻的,你还是莫要去了?”
楚翘摇摇头,随即注视了丈夫的眼睛:“我穿的厚些,再捧几个热乎乎的汤婆子也就无事。余金莲不论是要死要活,我总得去瞧一眼,有些话也得当着的面问清。”
于是段青舟不再多言,默默的取来了披风,再仔仔细细的替妻子系好,撑着一把油纸伞,替楚翘遮住风雪,与肩并肩的出了屋。
王府添乃是大喜事,这些日子四忙做了一团,余金莲被关在大狱当中,无人问津,也无暇照管,日子说好过,亦不好过。
楚翘向前迈了一步,这才发现大狱的角落里着个余金莲。平心而论,对方现在灰头土脸,没什么看头,不过段袅袅婷婷的,让人一见便有印象。
对方听见脚步声,很木然的抬起一张脸去人,等到瞧清楚来者是楚翘后,脸上忽然有了神。
“怎么是你!段宏呢!他人呢!死哪去了!”
余金莲嚯的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两步跑到铁栏杆前,两只手掰着铁条,奋力的想把一张脸挤到外面,十片原本用仙花染得通红的长指甲早已破烂不堪。
段青舟把楚翘拽到了自己后:“他没死,却犯不着为一介乡野村妇出头。”
他不爱说谎,显然这是实话。
余金莲忽然就泄了气,两只手离了铁条,背对着来客,声音有说不出的凄凉绝:“乡野村妇?原来从始至终都没变,麻雀上了枝头也不是凰,但我到底没把自己贱卖!”
楚翘从段青舟后站出来,因为隔着一道牢门,纵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伤不到,所以面容很平淡:“人都有私心,你想活人上人,没有错,可这个世道讲究门当户对,你只是高估了自己。”
余金莲转过来,长发披散着,一张姣好面庞白得异常,是从暗中沤出来的苍白:“我比你长得好!比你会打算!比你有手段!可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你得到我想要的!”
楚翘毫无预兆的笑了:“丑小鸭再生的丑父母也是白天鹅。你确实很会打算,但是不聪明。凭着你的样貌在乡下找个殷实人家不问题,安分守己的度日,下场未必会凄凉,只是你贪的太过,月满则亏这话你可有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