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画角谯门,半庭新月黄昏,雪里山前水滨。竹篱茅舍,淡烟衰草孤村。
楚翘与段青舟吵归吵,闹罢气消了也就飞快的合好,住在一块,笑笑闹闹,像极了寻常人家的小夫妻。
地里的冬小麦自播种到如今,已冒出了绿苗。楚翘掐算了一番时节,立冬后天便彻底冷下来,眼瞅大雪将临,纵使冬小麦耐冻,小苗却抗不住大雪,是该做防冻工作了。
楚翘第二日便来些佣农,要他们从自家苞米垛里抱些干秆子来,这苞米杆子又轻又脆,结结实实的铺一层在地里,既能防霜雪,又能化作料。麦苗躲在底下,等于得来一层顶好的保护伞。
这活计不费事,老人小孩全上阵,不过两日的功夫,麦田里便全盖上了层枯黄的苞米秆子。
从窗里眺一眼麦田,楚翘打了个哈欠,脱下上的棉袍,便准备上床眠,劳了几天,累到极点,脑袋沾枕便睡。
正睡得,段青舟却咣当一声将门踹了开,火急火燎的将从床上扯起:“莫要睡了,出事了!”
楚翘还没回过神来,迷糊当中,只见阮小六也冲进屋,大:“翘姐,地头着火了,快去瞧瞧吧!”
这才发觉二人衫凌乱不堪,段青舟散乱长发,阮小六甚至着一只脚,显然是一副慌张起床的模样。
扭头一瞧,窗外腾起浓烟火,楚翘顿时心头一凉,火急火燎的趿上鞋子,披了袍子,便急急忙忙推门出去--门外的田地火一片,不知怎地,铺着的苞米秆子都起了火。
那苞米杆子本就是农户家中储存着用来燃火的东西,见了火星就着,此番起了火,呼的就烧开来,一时半会儿本灭不了。等苞米杆子烧完,地头的麦苗也得跟着完。
楚翘脸一下就青了,扭过头,问匆匆赶来的林富贵:“这火是怎样起的?”
火映着的脸,忽明忽暗,分外的恐怖,林富贵咽下口唾沫,心头有点怕,他也是在梦里闻到烟味,才急忙醒来的,哪里晓得火是如何起的?
“哪个晓得火如何起来,我有重赏!”
楚翘心头有如明镜,清楚的很,又不是惊雷天,这火不会无缘无故的起,定人干的好事,重赏之下出勇夫。
“我夜时瞧见张老头了。”
一个农妇嘟囔道。
株株麦苗在烈火当中卷曲,发焦,显然是活不了。
大火烧了一夜,到黎明时才渐渐熄灭,地里的麦苗全都遭了殃,只余一两绿株还顽强的着。
阮小六眉倒竖,愤然道:“啊,太可恶了!我这就去找他们理论!”
楚翘抓一把田地里的灰烬,手拦住他,怒到极点,反而冷静起来:“如何理论?又没当场拿住,当人家是傻的,做了亏心事还能认啊?”
段青舟此时已简单梳洗过,泼墨似的长发用一竹簪半束起,长眉蹙着,道:“无凭无据,确实难办。”
话说完,他又瞧了一眼楚翘--上回他用放火收拾纪家,此间别人反倒拿这招来对付自个,心头蛮不是滋味。
“阮小六,你先吩咐佣户将地收整番,挑个日子尽快补种,草木灰可是一等一的料。”楚翘一掌拍在桌上,几乎是从牙里挤出话来:“这口气不能就这般咽下!”
段青舟着楚翘,微微颌首,表示赞同,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他是越来越爱了。
旺财狗头上落着一只斑点小雀和一只红小雀。两鸟一狗一人,混得顶,见了面也无需多话寒暄。
楚翘直接笑眯眯的拿出了筹码:“完事之后,狗子许三斤骨头,你们俩啊,一斗小米咋样?”
两鸟一狗从本质上来说,都是吃货,一听有吃的,那还不应,立马点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