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晖面皮一红,当即就要发火。凤夙抬起眼望着他,漆黑的眼眸中仿佛山间冰冷的石头,漆黑的,不含一丝杂质。裴晖犹如被一盆冷水泼下,顿时清醒过来。他回身,双手抱拳冲着凤夙道:“凤小姐,裴晖得罪了。”
到底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了。凤夙垂下眼帘,望了眼里间眼皮微动的蒋白,面上露出十分纯真的笑容来:“裴大首领明白就好,还请裴大首领务必照看好齐茗那孩子的安全。”
裴晖郑重地点头,还预备说什么。凤夙已然转过身子,“砰”地一声关上门。裴晖碰了一鼻子灰,不禁讪讪一笑,转身追着齐茗的方向过去。凤夙坐到蒋白身边,叹了口气,取出银针在他的百会穴扎下,又吩咐青儿出去将早已熬好的汤药端进来。凤夙收了针,就见蒋白眼皮动了几下,随后睁开眼睛。蒋白一眼就望见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当即面色一变,垂在膝边的手掌猝然握紧,就要撑着坐起来。
黑岩山这几年十分不平静,常有官兵围剿,若非寨子里的人机智,怕早就被官府的人擒拿了。他此前生病昏迷不醒,自然不知道这些天来寨子里边发生的事情,更加不认识凤夙。只是单看凤夙的打扮,蒋白也明白她绝对不是寨子里的人,瞧着这周身的光华,他几乎是瞬间就断定凤夙是管家子弟。因而蒋白第一反应就是寨子被官兵攻下了,他眼中顿时爆出凌厉的憎恶的神情。凤夙愣了一下,心中微叹,这个蒋白,还是如前世般鲁莽,却也是难得的真性情之人,也不知是好是坏。
凤夙舀着手里的汤药,思绪万千。前世里她上黑岩山前,墨祁云早早就将黑岩山众人的资料送到她手上,她为了取得黑岩山众人的信任,特意下了一番功夫。说起来,当时第一个信任她的,站到她身边的,就是这位二当家的。凤夙不免有些歉疚,笑了笑,道:“二当家的,我是你们大首领请来给二当家治病的大夫,不知二当家现在感觉可好些了?”
蒋白体内的病情十分奇怪,反反复复,她察觉到他用内力压制,却不起什么作用。她将自己的内力渡进去,又配以芙蓉血,这才堪堪控制住那股奇怪的气流。只是芙蓉血毕竟不收良药,而是毒药,她原本猜测蒋白是中了毒,这才冒险用药。如今见到蒋白醒来,凤夙就明白自己的想法并未出错。
只是不知是什么人竟然能在不知不觉中给蒋白下毒,甚至还能伪造出病重昏迷的景象,更是令寨子里的大夫都查不出。做出这样瞒天过海的手段,到底是想做什么?凤夙不禁皱起眉头,若单单是为了剿匪,这样的手段实在奇怪。
蒋白原本对她的身份还有疑惑,然而他四处打量了眼,见四周的确是自己的房间的景致,身子不免松懈下来。他靠在床头,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瓣张着,突然咳出一口血来,又被他自个儿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虽是不知道凤夙是用什么手段取得裴晖的信任的,单看她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且周围还没有寨子里的监视看管。蒋白也明白,自己的命,的确是眼前的女子拉过来的。蒋白性子素来豪爽,当即也不扭捏,干脆道:“多谢大夫救命之恩。”
“二当家您先别急着道谢,我不过是先将您体内的毒给压制住了。若是真想彻底清除余毒,还需要将那下毒之人找出来才行。”凤夙摇了摇头,道。
“毒?”蒋白眉头立刻皱成一个“川”字。他性子直白,一直以为自己是生病,没想到竟然是被人下了毒,当即怒火攻心,强撑着身子就要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