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瑜重重地叹了口气。就凭金雪说的这句话,已能猜到阮小树接下来会和发生怎样的口角和冲突了。
“思瑜姐,我当时听了的话真的是气不过!这些花机都是耗费了我多心改进制造的!那些瑞阳锦想要织更不是易事,一丝一线都要格外小心谨慎,有差池都会影响最终品。我织造房的几个织工为了赶工,常常整宿整宿地熬……凭什么这样说我们的心!”
阮小树说着气愤的一拳打在一旁的墙上,这个平时总是寡言老实得看起来有些软弱的男孩,只有在遇到自己的心和视若生命的事业被人轻视否定时,眼中才会出现这样明显的怒意。
“你觉得,即便再有钱,也绝不会珍惜你的心得来的果。所以你严词拒绝了,对吗?”
阮小树点了点头。
“我说我造的花机,我织的锦都是自己心,我只卖给会爱惜会重视的人。像他们这样的人,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卖,然后,我就想让伙计把他们赶走……”
“他们对你们动手了?”
白思瑜能够预到,让几个普普通通的织工和那个索丹的随从对抗,必然只能落得惨败。
“那个蒙面的男人特别厉害,我们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没几下……他就把我的几个伙计打得动不了。我……我也没用,我实在是不会打架,就只能看着他们被欺负!”
白思瑜视线在阮小树上看了一圈,在他的胳膊一侧,隐隐约约泛着一块淤青。
“后来……那个人看我一直不肯松口,就威胁我说……说要是我不同意的要求,就……把我的织造房一把火烧了,把我的花机全烧毁,还要让那个蒙面男人砍了我两只手,让我再也不能改造机纺纱织锦……”
听到这里,白思瑜实在是有些忍耐不住了,不从心底里鲜有地咒骂了一通金雪。
原以为金雪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习惯了什么东西都有求必应触手可及的生活,遇到自己这儿给了壁,任上头才会钻牛角尖。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这么狠,拿他人最重视的心果作为要挟。如此行径,白思瑜实在找不出温和点的词句去形容。
“小树,这件事不怪你……你别自责。”
阮小树抚着自己面前空空的花机,像是看着自己最珍视的宝那样。
“思瑜姐,别的我真的不怕,可是我不能没有这些东西……这些织机跟我的命一样,我靠着它们才能让我娘过上好日子,我更不能没了双手,否则以后我还怎么养活我和我娘,我还怎么继续做我想做的事……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他们。我和那个金雪的人签了转让书,要求我们库存的瑞阳锦一律不许拿走,更不许送到瑜瑾布庄。还要求我写下那封信寄给你,我不能违抗……”
白思瑜看着空空的花机,问道:“你停工,是因为不想给织锦,是吗?”
阮小树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一想到以后我织的每一匹步,每一寸锦都只能到那个人手上,我就一线也织不下去……思瑜姐,你一向是办法最多的,你想想辙把!要是我日后都必须制于那个金雪,我还护着这些机有什么意义呢?”
白思瑜沉了许久。这件事不止是阮小树的担忧,更是直接关系到自己切利益的事。让阮小树拿出当时金雪强迫他写下的子句,细细地看了一遍,却从中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小树,这张字据是谁写的?”
“是金雪,不知为什么说让我来写不放心,所以要求自己来写。而且是背着我们去了另一个地方,还写了很长时间才把字据拿过来。我当时也没心仔细看,想着怎么写不还是都听他们的,就只管签字画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