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晋这句话出口,让左丘昊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牧晋,你说的是真心话吗?为何你也会支持皇上的决定?”
左丘昊英像是想要确认牧晋的话是否真的出自本意那样追问着,而牧晋给他的回答也毫不犹豫。
“为什么不支持?皇上的举措初衷是利国利民,如果是担心延弥还会对我大兴不利,这大可不必过虑。当年靖安侯与延弥大军长达数月的拉锯之战,早就将延弥国力消耗得所剩无几,才二十年的时间大兴都难以恢复元气,他延弥又能好到哪儿去?如今这般现状,两国应当都是急着恢复自国力的时期,谁还会想继续打仗劳民伤财呢。”
左丘昊英却摇了摇头。
“我不是说这个……你真就只关心这些吗?牧晋……不,世子,你难道忘了你父亲是死在谁的手上?你忘了庆文王殿下麾下十万兵是怎么全军覆没的了?先帝在位十九年,大兴不与延弥有任何往来,不止是因为大兴臣民的民意,也是为了庆文王殿下之死。若说旁人支持皇上的提议,我还能理解。可唯独是你,我理解不了!”
牧晋闻言沉默了片刻。他看向左丘昊英那张说到激动略带愠怒的脸,缓缓说道:“我不可能忘,我知道明威将军您也不会忘。我父亲和你父亲是一同战死的,对于杀父之仇,我心中的并不会比你好多。”
左丘昊英皱着眉,他直视着牧晋平静无波的目,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难道认为我是因一己私怨才反对的吗?牧晋,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自私狭隘,于国于民是否有利,不是单看片面表象。你这些时日应该也看见了,皇上这项提议一提出,遭到朝堂上多臣子反对。他们是谁?都是大兴的肱之臣,是为皇上把持着大兴命脉之人!”
说着,左丘昊英站起,看向府邸外。楚岳登基后特地为左丘昊英置办修缮了明威将军府,尽管平日里左丘昊英很来住,除了几个负责洒扫的老仆再无他人,令这座大气的宅院显得格外冷清,可门外百姓熙攘,仍显得颇有生活气息。
“我不否认你的想法,也能明白皇上如此提议的并非心来。与延弥通商却能为大兴来带些许益。但如若只是为了这一点利益,让皇上失去了肱之臣的信任和忠心,这也值得吗?现在尚还只是提议,并未下旨,大兴的这些栋梁就已如此反对。你觉得一旦这旨意下达到这些黎民百姓……他们会作何反应?他们心里会怎么想这位新帝?”
牧晋也看向了左丘昊英手指着的门外的百姓,京城虽比小小的瑞阳县繁华上数倍,但在其中生活的百姓确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一样的昼出夜伏,一样的为了更好的生存而奔波,古今皆然。
“你说的这些弊端,皇上不会不清楚。事实上如今心中压力最大的就是咱们的圣上。你也告诉我,这些时日奏本反对的朝臣数不胜数,奏折都快压塌了案……但你可见皇上松口了?你就没想过,为何他明知这提议必回遭到多数之人的反对,仍然坚持己见吗?”
左丘昊英叹了口气。
“皇上毕竟年轻,他急于想要有一番作为,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且皇上坚信自己是正确的。”
“那你觉得皇上的想法错了吗?究竟是臣民一时的怨气重要,还是长久的实际利益重要?再说,你觉得我大兴有可能永远不与延弥往来吗?只是商互通,皇上会有此提议也是因为延弥国主多次来信,释出诚意。在商言商,将不相干的怨气发泄在原本正常的利益往来之中,有损的是自己,不是旁人。”
牧晋说着,自己也笑了一声,一旁的左丘昊英没有答话,只是暗自沉思。
“呵……我跟思瑜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从上学到了不东西,最管用的就是如何趋利避害。你不妨相信皇上一次,我有信心,这一把赌注下得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