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永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也不是个蠢人。白思瑜和罗逢来此的目的即便不说也能猜个大概。礼数只是敲门砖,真正的目的是从他这里撬出那五百多两纹银的货款。平心而论,这笔钱对于裴永来说不至于要他倾家产,强行当了老赖不说还落得个不好的名声。但是若不是答应了小舅子袁连……
他说着,清了清嗓子,对白思瑜道:“白老板,其实我袁某人也不是刻意要和贵行闹得不愉快,说来这事中间确实又不小的误会。您也知道,我裴记香铺当时在贵行购买了一批上好的顶级黄油格。这确实是笔不小的买卖,我们香铺店小底子薄,是购进这批黄油格就花费了大半年的营业额。所以当时确实是一时周转不开,便先赊着账,等到制的合香售出,资金回流之后再向贵行付账款。可是谁想到,这批黄油格是有问题的呀!”
白思瑜眉头微皱,就知道裴永会用同样的借口再来搪塞一次自己,只是既然来了,也只能耐着子听完,
“白老板您要是懂沉香,就知道现在不比从前,沉香这一行乱了不,各种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况那是层出不穷。沉香这东西,品质好的和差的价格天差地别,若不是懂行的人看,稍有不慎就容易上当,加之造假手段越发高明,很多时候连老行家都可能看走眼。唉,说来也是怨我,我们香铺的伙计很多都还年轻,货的眼不必丰富的老人,恰好那时我人又在外地没法把关,这才把这批沉香收了下来。等我回来的时候,香铺的伙计早就已把原材料加工制香上了货架了!我原本想着,茗海商号这么大的商会,信誉一向良好,必然不会有问题,也就没太留意。可是谁想到……过了没多久,那些买香的客人纷纷回来讨说法,说这香里用的本不是正宗的黄油格,说我们这是工减料!我这才反应过来去看了一下剩下的黄油格原料,这才发现,这批黄油格沉香本就不是什么老料,而是用白木料压油压出来的!”
裴永越说越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白思瑜和罗逢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花费了裴记香铺大半年营业额的钱购进的顶级沉香,这位自己掏腰包出钱的裴老板会连看都不亲自看一眼货品质量真假,就让伙计投制香?这心未免太大了吧?若有谁真是这样做生意的,只怕半年不到就得赔到姥姥家去!
然而白思瑜表面上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只是继续静静地看着裴永表演着自己的戏码。
“唉……那时候我也是天天不应地地不灵啊,您说说看,已卖出去的香,人家客人找上门来讨要赔偿,我们总不能不赔吧?可是这一赔偿,一来一回,我是人财两空,哪里还能去付茗海商会分号的账款呢?虽说我香铺伙计货不清有责任,可是贵行卖给我们时这货就已是有问题的了。我们裴记香铺就是个小本生意,全认下来不起这么大的损失啊……”
听到这里,白思瑜已不想再配合裴永真实的控诉了,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打断了裴永的苦。
“裴老板,您说的这些事,究竟事实如何,证据我想可能也找不出来了。毕竟过去太久,辩到如今也没有一个体的说法,再接着纠缠于此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您放心,我早就说过,今日来此,只是为了冰释前嫌,我作为阳分号的总管事,总要为自家客户考虑。既然已是没有结果的事,那么不妨就此打住,咱们都不再提此事。如何?”
白思瑜一开口的态度便是明摆着的不了了之,这确实有些出乎裴永的意料。他甚至一开始就想好了与这个年轻子周旋的说辞,结果对方如此态度,反倒让他有些不知作何反应,良久,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