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瑜深吸一口气,看向离自己只有两步远的一个小小的土炕,那空间狭窄得只能容纳下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却是真正的白思瑜人生前十四年里唯一能休憩的地方。寒冷的冬天里没有火盆,唯一的棉被也被白山抢走,而白大海却视而不见。痴傻不知反抗的孩便只能蜷着手脚,在那狭小的土炕上,熬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夜。
“当年你意图把你的儿白思瑜嫁给一个教书先生做续弦,只是因为不愿意,你就将毒打致痴傻。而后你的续弦,你的义子,无论怎样对待你的亲生儿,你都没有半点的阻拦。于是他们变本加厉,在你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用尽一切手段苛待你的儿。你想知道你真正的儿是怎么死的吗?”
白大海的目从不解的惊愕变为了恐惧,他忍不住退后,却依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被你这个亲生父亲打了傻子,因为你失去了嫁给一个好人家的权利,因为你失去了一切自理能力,因为你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废人!就像一个动一样,只知道,只知道饿,在饥肠辘辘的时候只能凭着本能,把一切是不是人吃的东西都往里送!到最后,走投无路,只能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原本应该是自己最悉的娘家,去窃你家后院那猪圈里的一点点猪食以供饱腹!”
白思瑜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破旧的草屋,白大海的脸越发苍白,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眉氏发出了一阵呜咽。指着那片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最初见到的地方,那片简陋肮脏的猪圈,也是真正的白思瑜短暂生命最后的终点。
“看到了吗?就是在那里,你那个已了傻子的亲生儿,因为只想一点你用来喂猪的食填饱肚子,被你的这个妻子,指示与你毫无缘关系的义子,活活打死。”
最后四个字,白思瑜说得很轻,即便到现在借着原的躯体好好地活着,依然能够清晰地记起那时被白山殴打得奄奄一息时,原那种极端冰冷的恐惧和绝。
“白大海,你是不是心里曾很愤怒,很痛苦,很绝?指责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你以为的亲生儿与你一刀两断,丝毫不管你的死活;你视作传后的义子,惨死在杀手的刀下;你的续弦妻子变得疯疯傻傻形同废人……这世上最痛苦最惨烈的事几乎都落在了你的上。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吗?”
白大海缓缓蹲下,他嘶哑的咙,艰难地问出了知道现在的第一句话。
“你是谁?”
白思瑜突然冷笑一声,转过,不去看蜷着子蹲在一边,面如死灰的白大海。
“我是谁对你而言重要吗?你连你自己亲生儿的死活也本毫不在乎,我只是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借用了你儿的躯体存活在这个世上,你会关心是谁占用了你儿的份吗?一个对你而言本带不来任何利益的儿,你会在乎吗?”
话音落下,沉默在屋徘徊许久,被肮脏陈旧的棉被裹的眉氏也安静了下来。白大海像是一尊木偶那样,脸上看不出任何可以称得上悲伤或是愧疚的表。只是静静地瘫坐在地上,连呼吸都像是静止了那般,毫无生气。
“白大海,你如今穷困潦倒家徒四壁,是你嗜赌的报应;眉氏痴傻疯癫形同废人,是作恶多端的报应;白山遭人杀害,是他打死你儿的报应……如今的境地,你们谁也怨不了,要怨,就怨你们自己。”
说完,白思瑜环顾了一圈这间已连遮风避雨都勉强的草屋,从斗篷下取出一只沉甸甸的包裹,朝着那张陈旧得一便吱呀作响的木桌上轻轻一丢,沉闷的金属撞声从布包中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