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跑两步上前扶起,俩人的脸上挂着泪滴,看见雪儿先是一惊,愣怔片刻这才说道:“尊你怎么幻化了?”
行到直隶柏乡地方,落店后,见几个衙役押着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年郎君,坐着车儿来。那年项带着铁锁。于冰留神细看,有些大家风规,不象个寻常人家男。到灯后问店东,才知是夏太师的夫人和公子,也不知为甚事件。听了,把功名念头越发灰到大西洋国。又见夏夫人和公于衫破碎,甚是可怜,满心要送他几两盘费,又怕惹出事来。将此意和柳国宾说知,着他做有意无意的景,探问解役的口气。不多时,国宾人来言:“问过几个解役,夏太师与严太师不和,被严太师和锦卫陆大人参倒,已斩首在京中,如今将夏老夫人合公子充发广东。
中只有两个是解役,他们也甚是怜念他母子,相公要送他几两盘费,这也是极好的。”于冰听了,思想了半晌,没个送法,又不好将银两私夏公子;若不与,心上又过不去。想来想去,又着国宾与解役相商,说明自己与夏太师素不相识,不过是路途乍遇,念他是仕宦人家,穷途至此,动了个恻隐之心,送他几两盘费,别无他故。你问他们使得使不得?国宾去了,刻回复道:“那两个长解听的相公的话甚喜;又说沿途州县老爷们也有送些盘费,只是不肯多与。既愿积德,还有什么使不得!”正说着,只见两个解役领着公子,站在门外。一个解役道:“适才那位柳总管说,大爷要送夏太太母子几两盘费,这是极大的德。”又指着公子说:“他就是夏公子,我们领他来到大爷面前,先磕几个头。”于冰站起来,但见:
玉佩金章,易为铁绳木靠;峨冠朱履,初穿上布袄麻鞋。两世簪缨,
统归乌有;一门富贵,尽赂予虚。哀哉,落魄公子!痛矣,下架哥儿!
见那公子虽在缧绁之中,气魄到底与囚犯不同。又见含带愧,前不前,总是解役教他叩头,他却站着不动。于冰连忙举手道:“失敬公子了!”那公子方肯来作揖,于冰急忙还礼;那公子随即还跪下,于冰也跪下相扶;那公子正要诉说冤,干冰扶他坐在床上,先说道:“公子不必开口,我是过路之人,因询知公于是宦门子弟,偶动凄恻,公子总有千万屈苦,我不愿闻。”说罢,又向两个解役道:“我与这夏公子,亲非骨,非朋友,不过一时乍见,打动我帮助之心,此外并无一毫别意。”随吩咐柳国宾道:“你取五十两一大包,十两一小包银了来。”国宾立即拿来。于冰道:“五十两送公子,这十两送二位解役哥路上买杯酒吃。”
两个解役喜出外,连忙叩首道谢,井问于冰姓名。公子也接着问。冰笑道:“公于问我姓名意何为?若说图报异日,我非报之人;要说存记心头,这些许银两,增我惭愧!若说到称颂,公子现在有难之人,世难测,不但无益于我,而且嫁祸于我;我亦不敢与公于多谈,请速回尊寓为便。”公子见冰的话句句爽直,又想着仇敌在朝,何苦问人家姓名,干连于人。于是将银子揣在怀中,低头便拜,于冰亦叩首相还。
公子别了出去,国宾将十两银递与解役,那两个解役便高声唱道:“那里没有积德的人!不但怜念公子,还要心疼衙役,难得!难得!”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银子,笑嘻嘻的去了。于冰又附国宾耳边道:“我适才要多送夏公子几两,诚恐解役路上生心,或凌辱索取。你可再取二百两,暗中递与夏公于,教他断断不要来谢我坏事。”国宾取了银子,走到夏夫人窗外,低低的道:“公子出来有话说。”公子只道是解役他,走出来一看,却是国宾将银递在夏公子手,然后将主人不便对解役多与他话说了,一边,又止住他不必去谢。那公子激骨,扯定国宾,定要间于冰名姓。国宾不肯说,公子死也不放。国宾怕解役看见,只得说道:“我家主人冷于冰。”说罢,就走。那公子总是不放,又间他地名、居址。国宾无奈,只得又说道:“是直隶广平府安县人。”那公子听罢,朝着于冰的屋倒,磕了七八个头,方起来与国宾作揖。国宾连忙跑去,到了房,将公子收银叩谢的话,回复于冰。又怕别有不则一日,已至陕西地面,安营下寨,等大军到来,一齐进发。与贼兵连战数阵,互相胜负。到七月十四,贼兵挑战,赵爷令李雄出阵。那李雄统领部下兵,奋勇杀。贼兵抵挡不住,大败而走。李雄乘胜追逐数思。不想贼人伏兵四起,团团围住,左冲右突,不能得脱,外面救兵又被截断。李雄部下虽然勇,终是众寡不敌。鏖战到晚,全军尽没。可怜李雄盖世英雄,到此一场春梦。正是:正气千寻横宇宙,孤魂万里占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