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危城原本都已盛怒到了极点,听见这话,反而是轻飘飘地笑出了声:“还?你能拿什么东西还我?宋思阮,除了体跟,你还有什么?”
宋思阮被他这话给堵得,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的确。
除了这两样东西之外,所拥有的顾危城什么都不缺。
至于体跟,他们都已试过一次了,但只要想到前世被江岑捅穿下而死的惨状,就没有办法再继续进行下去。
而——
像这样已死过一次的人,哪里还会有这种东西呢?
“无话可说了是吗?”宋思阮的沉默好似代表了一种默认,看得顾危城心头更是一阵烦躁,他手直接攥住宋思阮的领,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就这么面对面地着,“宋思阮,不是你能做到的事就别轻易开口,不要给了人希,最后换来的却只有失,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
“那你杀了我吧!”宋思阮忽然道。
的面很平静,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甚至提及“死”这样的字眼,眸中也不带丝毫绪,仿佛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顾危城不知怎的,在这一刻忽然有些心疼起来,他迅速压下了这种荒唐的念头,勾冷笑:“不是还要找江岑报仇吗?死了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知道。”宋思阮被攥住了领,被迫仰头看着他,“可我从来也没把握自己就一定能报得了这个仇,江岑如今居高位,不是借助于你,我恐怕到现在为止连他的面都还见不了,可招惹上你的后果,我也一样很清楚,所以你杀了我吧,就当是……替你自己出一口恶气。”
还有一点从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是实在太累了。
可以举刀站在手术台前,跟任何的病魔伤痛作斗争,却独独不喜欢勾心斗角,算计人心。
这样的生活对来说无疑就是一种煎熬,若不是因为家仇未报,大概连一天也撑不下去。
可眼前的顾危城仿佛给了一个解脱的理由,得罪了他,那就拿命去还吧!
等还完了债,是不是也能好好地休息了……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听出宋思阮话里的意思,顾危城顿时觉得间像是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让他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以至于他的手掌一路往上,直接就掐住了宋思阮的脖子:“既然这么想死,那好,我全你!”
杀这件事他不是第一次做。
早在一个多月以前,他重伤逃到了市一医院的后湖,正好见到这人扮鬼吓走了自己的妹妹。
当时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会把的脑袋重新按进水里呢?
他在想:传闻都说这人愚蠢至极,怀着他的孩子都有胆量寻死腻活,哪怕是他自己,见第一面的印象也不过如此,但却在那一刻,他忽然就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都说眼睛是最能体现一个人心灵的东西。
在宋思阮的那双眼睛里面,他丝毫没有看到愚蠢,怯懦之类的东西,有的只是他所悉而又遥远的一个影子——音。
可当时的音已随着家老宅的一把大火被烧得干干净净,不在了,他也就不允许这世上的任何人来玷污那双干净至极的眼睛。
脑中的印象跟眼前的画面渐渐融为一体,顾危城掐着宋思阮脖子的手也在不断收,再收。
如果中途,能够有一句服软求饶的话,顾危城大概都会考虑放一条生路。
可是都没有。
即便是窒息这种最最难的死法,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过半点声音。
“啪嗒——”
就在顾危城觉得这人已快要不行的时候,一滴泪水从眼角缓缓落,正好滴在了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