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母很快将碗筷呈上,还准备了几碟醋,每人面前放了一碟。然后又跑到由局长房间,找出了一瓶珍藏版的茅台。
我赶快道:“阿姨,酒,就别喝了吧?”
由母道:“得喝!饺子酒,饺子酒嘛!饺子和酒,不分家,不分家!你们先喝着,我再去整俩小菜儿!”
由梦道:“妈您就别忙活了,坐下来吃饭吧!又没外……基本上没外人!”
由梦这个活宝,本想说没外人,但是考虑到张登强在场,加了‘基本上’这个形容词,韵味就不一样了。
张登强当然能听出话中的玄机,但还是自嘲地一笑:“对对对,没外人儿!都是一条战线上的老战友,老朋友!”
由母笑道:“正因为没外人,才要吃的舒心吃的痛快!”
转去了厨房,由梦没再阻拦。
由梦打开酒,给每个人都倒上酒,自己则取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上。
张登强笑道:“喝点儿白的,没关系。你又不急着回首长。”
我不失时机地将了张登强一军:“张书是要落井下石吧?由梦基本上不喝白酒,你不是不知道。你喝多喝,我们又不找你收钱。你敞开喝,放量喝!”
我先是将他一军,然后又用一句不太善意的玩笑,间接地摆明了立场。张登强是个明白人,他当然能在我的话中听出猫腻儿,我是在向他发出暗示:我们是一家人。他,是外人。
一直于尴尬境地的张登强,仍然是利用自嘲的方式缓和了一下:“对对对,敞开喝!虽然你赵龙是出了名的能喝,但是今天,我张登强偏要领教一下,来,先干一杯热热!”他率先举起杯中酒,想与我杯。
由梦偏偏又给他开了一个暗藏玄机的玩笑:“张书,你也在政治部干过,条令条例贯彻的不怎么样啊!”
张登强一愣,不明白由梦此言何意:“哦?不是吹牛,条令条例,我是倒背如流。去年组织的干部条令比赛中,我可是得了第一名,冠军!那三等功就是这么来的!”说到这里,他脸上绽放出一丝自豪。
由梦继续开玩笑:“你呀,是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你明明知道,现在赵龙在军衔上高你一级,却还是直呼其名。这好像不太礼貌吧?”
我心里暗笑,这由梦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咄咄人了?莫非,是故意在我面前表达什么?
张登强脸一僵,却赶快笑道:“对对对!我怎么把这岔儿给忘了!这一杯酒,就算是我祝贺赵龙凯旋归来并且荣升正团上校。你可是坐上火箭了,升的那一个快!老战友私下里坐在一起,我想咱就别拿职务来客套了,是不是?工作上,你是我的领导。但是私底下,咱们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
张登强不愧曾搞过政工,随机应变的本事倒是不小。他这样一说,倒是巧妙地化解了由梦的刁难。而我也不得不举起酒杯,跟他客套几句:“过奖了过奖了!怎么说你也曾是我的领导,我的进步离不开你的栽培。”
由梦也跟着举起杯,附和道:“张书临寒舍,应该先干了你那一杯!”
我心里暗笑:这是怎么逻辑?
但张登强却好像很听由梦的话,明知是套还心甘愿地往里钻。他将杯中酒一口闷进里,咂了一下:“酒,好酒!不愧是国宴用酒!”
我当然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张登强,也跟着干尽杯中酒。由梦喝干了自己杯中的红酒,然后给我倒上酒,把酒瓶往张书面前一推:“张书,不好意思。咱俩坐的距离太远了,够不太着给你倒酒!你自己倒吧!”
又是一句暗藏玄机的暗示!我现在可是对由梦有点儿刮目相看了!这丫头什么时候进修的如此机敏了,每句话都带着暗语?
聪明的张登强当然也能听出话外音,由梦所说的‘距离太远’,当然不单单是说坐的远,更是一种巧妙的暗寓:距离远,心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