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我们换了生活,就像是换了命运一样,而我们早就不可分了。当你跳下去的那一刻,我唯一的真善也死去了。
咳,真像一场梦。我一辈子都活在梦里头,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别人。也罢,这浮华人世,好歹梦过一场。我所在的有60层高,待会纵一跃,便是梦醒之时。
不必替我担心。你也为某个信念跳过,只不过,我是生无可,而你恰恰相反。这世上与丑,全在你怎样去看。就这样吧,我已看够。
勿念。
X年X月X日16时”
是昨天!白晓倒在床上,脸孔朝上,手里捻着纸,吊在床沿外,一动不动,过很久口才起伏一下。良久,问:“死了吗?”
“嗯。”
真是多此一问,那么高跳下去,今天人已不在了。什么也没再问,问也无益,人死了,在这世上的一切一笔勾销。
厉皓承也没说话,静静看着。从此以后,和有关联的只剩下他这一个,如他方才所说,“就在我怀里,再没有别人。”
再没有别人。
白晓变得静默。无论谁说什么,总是听着。医生说怎样做,照做。厉皓承时时不离左右,医生对他说,“这样下去不行。心里是抗拒的,本没有接,康复疗效在很大程度取决于病人的自主意愿。”
这个道理他何尝不懂。那件事,如果要瞒过,简直轻而易举,但他没有这么做,连连重创,索将的神世界打垮,然后重筑。
每天都是各种治疗,有些是很辛苦的,明明已做不了,治疗师不让休息,也不吭声。
膳食是按医生的建议,不说好,也不说坏。回病房后,做的最多的便是看《星际宝贝》,也只是看,没表的。
他每天都会推着在花园里散心,有有趣的人和事会盯着看,他便停下来,等到调转视线再走。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说话,也回应,多半是“嗯”或者“噢”。
其实,是白天平静,到了夜里非常不安生。不知是做梦还是什么,时有哭喊,甚至是挣扎动作。
他一晚上都不怎么睡,通常刚眯着,哼一声,就要盯着看半天,看不出什么再睡。白天也不敢大意,做针灸或是电刺激的时候,他会让海姨和特护守着,自己去外间稍微休息一下。
不过稍微长时间不见,便要他,这点倒是没变。神绷得,休息不好,时间一长,体还真有点吃不消。
“今天,是第十天了。”
他正蹲下来替系鞋带,突然来这么一句,不免有些意外。抬头看。
说:“你每天系一种花式,今天是第十种了。”
看带点微微笑意,他竟不知说什么好。这样细微的地方,原来是注意到的吗?
又问:“你有多久没去公司了?”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松了口气,笑说,“最高管理者和决策人往往会运筹帷幄。”他已做好这一段时间的工作部署,并且适当权力下放。
再说,他岂会白养一帮食客?手的脸,“安心,我会陪着你。”
去医生办公室看各种复查结果。看完了,正要出去,有年轻人推着一个老干部进来,刚好挡住门口。
住院医过去微微俯问:“老爷子,有什么事吗?”
那老爷子年纪非常大了,板着张脸,呼噜说:“我要见你们院长。”
住院医生说:“院长现在不在。有什么话先跟我们说好吗?”
老爷子气得脸上松弛一抖,“你们院长来见我!我有话说。”
这种事住院医见得多了。老爷子脾气不好,只有哄着,“您先回去休息,我去跟院长说,他来见您。”
老爷子偏偏不肯走,那年轻人也有点无奈。老爷子里包满话,又开始西里呼噜地说:“我,9岁斗地主,12岁扔了牛跟红军走。跟着主席打江山啊,打完鬼子打老蒋,枪林弹雨捡出来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