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打工,窩在沒有空調的後廚里給人洗碗,那段日子根本見不到陽光,天不亮就進後廚,出來的時候已經半夜。
我告訴自己會熬過去,可到了月底,老闆竟然不發工資,還要罵人,說我們這些華人是豬,是奴隸,只配幹活不配拿錢。
他說包吃住就已經是莫大的恩惠,要不然我們這些豬根本就不配在這國土上。
那一天我好絕望啊,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
天很熱很熱!
沒有空調,汗流浹背的我翻來覆去睡不着。
我就到了天台,就站在這裡,望着遠處的黑,過往的所有所有閃過腦海。
我想到我爸,想到沈浩,我不明白爲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
錢很重要?
重要到他們可以欺騙我的感情,然後那樣坑害我,把我掃地出門趕到這種絕境。
那天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天黑壓壓的一片。
我沖那天喊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憑什麼啊?
憑什麼我要淪落到這個地步,還要被人罵是豬,那麼辛苦工作,連工資都不給我。
沒有回答的!
不管你多絕望,多恨,全世界都不會有人搭理你。
我站在這上面,張開手,望着天,我告訴它,你贏了,這個遊戲我不玩了,我要去找外公,去找我媽。”
“南絮。”
顧少擎的心一緊。
南絮笑了笑:“可是我沒有,就在我準備一躍而下的時候,腦子裡莫名其妙的想到我怎麼沒來月經。
三個月!
呵……
一次也沒來過。
我想,一定是冥冥中,冷逸告訴我,不要放棄。
總之我下來了,望着遠處的黑想到我媽,想到外公,想了很多很多。
也想到我小時候對自己說過的話,我說如果有一天,我成爲母親,我不會像我媽那樣。”
南絮聲音幽幽,眼圈泛着淡淡的紅,眸子已經被水霧籠罩,她深吸了口氣,繼續說:“第二天我就去驗孕,發現我果然懷孕了。
當時我拿着化驗單,坐在醫院的台階上,望着來來往往的人,想的不是怎麼去死,而是怎麼活。
我一定要活下來,不但要活下來,還要活得很好,還要給我的孩子幸福。
不夠強大,螻蟻一樣的我,是沒有資格說幸福的。
當我必須有資格,我必須要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活下去,還要活得很好很好。
我想到那個老闆,他憑什麼扣我工資?
就因爲我沒有綠卡?
就因爲我不配站在他們國家的土地上?
你知道那天,我幹了什麼嗎?”
南絮回眸,沖顧少擎一笑,明明笑得很燦爛,顧少擎卻感覺到心如刀割般的疼。
他搖搖頭。
“這事我從沒對任何人說過,只跟你講。”
南絮笑了笑,轉頭看向遠處:“我啊,去找老闆,跟他講我有艾滋病,如果他不給我工資,我就找記者,就找媒體,反正我要死的人了,我才不怕。
他怕啊!
他一個餐館老闆,僱傭黑工,還沒有健康證,聽到我說有這麼恐怖的病,嚇都要嚇死了。
他只能把工資給我,還多給了五十美金當做掩口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