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富生果然將腦袋湊上前,朝着那條清燉鯉魚的尾部瞧了起來。李樹田不由得笑道:“真是頭一次聽說,什麼赤尾金!那都是傳說!要是說金魚的話,我倒相信!但黃河鯉魚不是金魚!”
陳富生轉而沖李樹田罵道:“你懂個屁!黃河鯉魚就是赤尾金!”
李樹田臉一變,倒也不再說話。
瞧了半天,陳富生顯得略有尷尬,他沒再吃,而是瞧着鯉魚,問道:“你確定這不是正宗的野生鯉魚?”
我點了點頭,道:“非常確定。”
陳富生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叼了一支煙,對李樹田道:“服務員上來,我要當面問問他們。”
李樹田果真從命,轉而來了服務員。
陳富生指着桌子上的兩條鯉魚,問服務員道:“你說說,這是從黃河打撈上來的黃河鯉魚嗎?”
服務員笑道:“是,是呢!這都是我們在山東直接進的貨,都是山東那邊在黃河裡撈上來,被魚販子高價收到,然後再運到北京的。純正的野生黃河鯉魚!您看我們這兒生意多好呢。”
陳富生再道:“我怎麼覺得不像呢。能讓我們看看你們的活魚嗎?”
服務員微微猶豫了一下,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在後面呢,您跟我來。”
陳富生果然拔步出來,沖我們一比劃,跟着服務員進了一個側間,裡面魚聲鼎沸,數千條魚被分別盛在幾個大型玻璃魚缸里。
我沒想到這陳富生會如此較真,爲了確定自己吃的魚是不是野生魚,他竟然親自來到了活魚現場,在一停下,朝玻璃缸里仔細地瞧了起來。
服務員在一旁陪笑講解:“在我們魚館裡吃魚,您絕對放心!我們老闆是山東人,他老家就住在黃河邊兒上,天天跟魚打道。前年的時候,他來到北京開起了魚館。後來他又相中了'黃河鯉魚'這個市場,從山東老家高價買進正宗的野生鯉魚,這野生鯉魚的招牌一打出來,客流量馬上增加了好幾倍,很多人都是衝着品嘗正宗黃河鯉魚的想法來的-――”
陳富生微微地點了點頭,扭頭瞟了我一眼,指着玻璃缸里的鯉魚道:“趙龍,這裡面-――裡面的魚,也是赤尾金嘛。好像沒什麼問題吧?”
我冒昧地反問了一句:“陳先生,之前您見過真正的黃河鯉魚嗎?”
陳富生搖頭道:“哈哈,一直沒機會見。只是在書上看過,還有,聽說過。我今年正準備去一趟黃河,親自釣一釣正宗的黃河鯉魚,那也不失是一種樂趣。”
我道:“可惜現在很難釣的到!黃河裡的鯉魚,現在幾乎都要絕種了!由於捕撈過度,再加上環境惡化,黃河裡已經見鯉魚的影子。即使是從黃河裡抓到的魚,也不一定是正宗的黃河鯉魚。”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又是李樹田率先將了我一軍:“趙龍你也太逗了吧,從黃河裡抓的鯉魚不是黃河鯉魚,難道是長江鯉魚?”
陳富生也疑地着我,追問了一句:“那是怎麼回事?”
我笑道:“黃河裡的魚,不一定都是土生土長的!還有一些是被信佛信教者放生的。而且,每年的汛期,黃河一泛濫,會沖開黃河灘區很多魚池,魚池裡的魚理所當然地也就進了黃河裡面。這些魚,不適應黃河的水質,有的直接被嗆死,有的直接被附近的村民捕撈上來,只有很一部分漸漸適應了黃河的水質,漸漸由養魚變了野生魚。”
陳富生連連點了點頭:“想不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學問!趙龍,以後我得多向你請教請教。我自認爲自己對魚類的文化了解的很多了,今天才知道,皮,純粹是皮!”
我笑道:“陳先生您太過獎了!我只是生活在黃河邊兒上,所以知道的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