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塔,位於北郊山腰,距離痛打盧昱芸等人的地方大約一炷香時間。
“我們申時一刻前就已經到了塔中,所以無論是一刻還是三刻,我們都不可能在案發現場。請府尹大人傳守塔人來作證!”
“傳!”
府尹大手一揮,捕快便一路急奔。
及至小半個時辰後,八寶塔的守塔老人才被馬車帶來京兆衙門。
八寶塔是古建築,落幾乎在七八百年前,裡麵收藏了很多曆史書卷,連牆壁上都是曆史相關的浮雕壁畫。
因為它實在太古老了,平時逛的人也不多,所以唯一能給他們作證的也隻有那位年逾七旬的老人家。
老人無名無姓,人稱逍遙先生。
“來人,快給老人家設座!”府尹非常客氣的將那老人家請上座位。
馮安回頭看了眼盧昱芸,頗有些不服氣地對府尹說道:“羅大人,我們家公子尚且還得在堂下接問話,憑什麼他們被告就能坐在旁邊?”
“就是!憑什麼啊?怎麼能讓一個庶民在那兒坐著?”盧家侍從七八舌地嚷嚷。
羅府尹猛拍驚堂木,喊了聲:“肅靜!”又道,“你們分清楚,逍老先生是證人,不是被告,本隻是請他來問個話而已。他一個大學者,又一把年紀,子骨不好,本自當恤,讓他坐著答話。這是禮數,有何不妥?”
守塔老頭的確不是被告,但在盧昱薈等人眼裡,老頭是來給夏家兄妹做人證的,那就是跟對方一夥,也就是敵人。
他們當然不服氣,於是七八舌地嚷嚷:
“年紀大了不起嗎?”
“我們爺傷得這麼重,不一樣要上公堂?”
“就是!府尹大人莫不是看不起我們盧家?”
若是稍有點眼力見兒的人,都能從府尹的態度中看出來,這位守塔老人的份非同一般。
可盧昱芸不知京兆府尹的德行,又瞧著那乾瘦的老頭子隻穿了一樸素的棉麻,還是個守破塔的,不在心裡罵了句臭看門的,頗為不忿。
又想著,老頭字號逍遙,又不姓逍,府尹附庸什麼風雅?真噁心!
他從小被人捧著,目中無人慣了,剛纔沒有對比也就罷了,現在竟然被區彆對待,便趾高氣揚地開口質問:
“府尹大人的意思是,在這京兆衙門的公堂上,人和人之間還要區彆對待嗎?方纔是誰說本爺便是摔斷了,也要來公堂對質,否則便是藐視公堂?”
這話本是夏沉煙說的,但府尹執行了,說明他認同,所以盧昱芸這話等於是在指責府尹辦事不公。
府尹雖然惹不起君家,但讓一個小輩這麼對著鼻子指點,人看笑話,頓時臉都黑了。
“你們知不知道他是……”
“國子監學第一課,忠君國、尊老,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有些人還真是把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夏沉煙從旁哂笑。
盧昱芸的臉也黑了,吼道:“裝什麼博學?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麼!”
夏沉煙反問:“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
“……”盧昱芸被哽得一口氣沒順過來。
那逍遙老先生便慢悠悠說道:“今日府尹大人不是宣草民來審案?這案子到底還審不審?”
他端坐在椅子上,倒是怡然自得,毫沒有因為堂中的爭端而表現出異樣。
府尹也不想跟姓盧的胡攪蠻纏,趕緊接過話茬:“逍老先生可認識堂下這三人?”
守塔老人看了眼夏家三兄妹,應聲:“認得。”
“老頭你就看這麼一眼就能認出來?你瞎了一隻眼,可彆是認錯人了!你知不知道作偽證是什麼後果?”馮安表麵提醒暗裡威脅地說道,還特意大聲提醒了對方的殘疾。
老人左眼的眼皮耷拉著,眼裡蒙著一層薄薄的白,儼然是有嚴重的翳症。
聞言他抬起右眼皮,目落在夏雲疏上,“這小子平時沒來煩我。喝了老頭子不好茶,認錯不了!”
用詞像是在嫌棄,可語氣卻並不似討厭對方。
夏雲疏聞言,溫和地笑了笑,表還有點不好意思。
他好學問,尤其偏古文化和史學研究,而逍遙先生守著八寶塔,在這方麵頗有所長,因而他常去八寶塔中拜訪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