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費了一夜功夫,直到辰時初,才把這鍋解藥熬出來。
分給傷員服下以後,就是靜靜觀察等待結果。
按照夏沉煙的預估,大約要半個時辰,解藥纔會開始起效。
帳篷裡充斥著高高低低的聲。
那些在皮底下擴散的毒素,就像是一鋼釘,反覆地紮進皮裡,將、筋脈、管通通搗,又用針線將這些爛掉的組織合起來,再一次用鋼釘紮得稀爛……
無法癒合的傷口,一點點走向死亡的恐懼,造理和心理的雙重摺磨。
這些士兵接過嚴格的訓練,個個都是百裡挑一的兵,卻依然被折磨得日夜哀嚎。
戰沙場時,他們流不流淚,卻因為小人毒的謀害,落得這般下場!
作為主帥的龐千鴻,有些紅了眼睛,一隻手狠狠地按在刀柄上,像是隨時會拔出刀來,向仇人砍殺一通。
然而現在,眼前沒有敵人。
除了耐心地等,他什麼也做不了。
這種無力的覺,太特麼讓人憋屈了!
“將、將軍!”
鮑軍醫的驚呼聲響起來。
雖然這個人昨晚強烈質疑夏沉煙開的藥方,並且極力要給攝政王安個什麼罪名,生怕不能將龐大將軍和攝政王之間的關係挑撥個七零八落的,但也沒到什麼置。
一來,解藥的藥方裡確實有毒花毒草,夏沉煙自己也承認了,所以對方的懷疑是有理有據的。何況,現在解藥到底有沒有效果還不能確定,更不能說人家就純粹是汙衊。
二來,隨軍軍醫本來就,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吃得了從軍的苦。有把脈問診的本事,何不老老實實在城中當個大夫呢?隨軍行醫還要承擔生命安全的風險。
現在一帳篷的傷員不說,這龐家軍上下數萬人,即便是這護城營種便有三千人,難保那三千人裡不會有生病的,而軍醫統共卻就兩隻手能數過來,整個場麵已經有點手忙腳了,自然也不可能在這個當口,因為鮑軍醫質疑了夏沉煙的藥方,就不用他。
昨天後半夜,夏沉煙熬藥的時候,鮑軍醫就回到了帳篷裡幫忙。
剛纔他正在幫那個胳膊了傷的傷兵換藥。
因為傷口無法癒合,一直滲,約一個時辰,就得換一次藥和繃帶。
結果他一圈圈解下繃帶之後,發現那傷兵的胳膊,幾乎已經整條變黑了!
這也就意味著,毒素很快就會浸心脈!
“沒時間了……”
旁邊的下屬麵發白,轉頭看向大將軍。
“這隻手,再不‘理’的話,人,可能就沒了……”
帳篷裡的氣氛變得凝固起來。
大家都知道,他說的“理”是什麼意思——
截肢!
“手……我的手……不要、不要砍我的手!”傷兵臉白得像一張紙,因為忍著疼痛而角搐。
原本他幾乎已經暈過去,在渾渾噩噩中聽到他們要理自己的手,一下子驚醒過來,氣若遊地出這句話來。
眾人臉上都閃過不忍。
即便是當兵的,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可也絕沒有人能願意為殘疾。
“我、我不想……為一個……廢人……”他年輕的臉龐上佈滿了哀求。
龐千鴻擰著眉心,麵凝重地看著躺在麵前、命懸一線的年。
為主帥,他不可能知道所有下屬的名字,但這幾個傷的人,他都一一翻閱過他們的伍資料。
這個孩子,今年纔剛十八歲,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
雖然年紀小,但手了得,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出眾。
龐千鴻有意培養,才特意將他調派去參加了君卿衍的那個任務。
沒想到,現在卻落得要截肢的下場。
“都怪我!”
副將雷喻用力地一拳砸在前麵的桌子上,差點把長桌砸裂開。
他低著頭,滿臉都是自責的表。
“阿水是為了保護我,替我擋了那一刀,要不然,他本不會傷,也不會……都是我沒用!我不但沒有保護好這些兄弟們,還讓他們付出瞭如此慘重的代價!我……我該以命謝罪!”
在這樣沉重的氣氛下,雷副將再也無法抑住內心的緒,自責和痛苦一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