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傷口理過,幾乎沒什麼腥味,金創藥的味道就更淡了,外麵裹上一層紗布,哪有什麼氣味,隔著服,加上他們之間的距離,能讓聞出來?
被說狗鼻子,夏沉煙也不惱,反倒眉飛舞地說道:“不是臣自吹,和草藥的味道,您就是把自己裹粽子,臣也能聞出來。”
畢竟是在死人堆裡滾過來的,跟草藥也打了快二十年的道了。
師傅可誇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毒醫天才呢!
換藥的手法,也相當乾淨利落,很快就理好了君卿衍的傷口,還不厭其煩地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
最後語重心長地總結道:“王爺您下次再乾這種事,倒也沒必要對自己這麼狠。要是留道疤,多不劃算!”
君卿衍拉下袖子遮住傷,幽幽地抬眸看向夏沉煙:“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傷口,不是王爺自己讓人劃的嗎?”夏沉煙回看向他。
“本王為何要劃傷自己?”君卿衍半眯著眼,幽深的眸子裡出一危險的氣息。
夏沉煙也不拐彎抹角:“如果臣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為了今年星鬥神殿新秀選拔大會的稽覈資格。”
星鬥神殿,大部分修行者朝聖的殿堂,各國的武將人才幾乎都出自神殿中,朱雀國也不例外。
而新秀選拔的稽覈,負責篩選這一年能進神殿中的人選。所以,誰來做這個稽覈,就等於這一屆新秀中,誰的勢力能更多,有好的人選,也能提前知曉,捷足先登。
“這些年來,榮王一派一直在爭取這個稽覈的資格,想要大批培養自己的武裝勢力。今年,終於推了個工部尚書上去。”
“王爺遊湖遭遇刺殺,當晚刑部就逮捕了疑似幕後指使者,尚書左丞家的小兒子。偏偏,這位左丞家公子上個月剛跟工部尚書吳大人的小兒結了親。”
“雖說此事跟吳尚書沒有直接聯絡,但憑著言大人那張,加上王爺還了這麼嚴重的傷,隻怕吳尚書是不了附帶責任,甚至可能還揹負了嫌疑。這樣的人,怎麼能去當稽覈呢?”
“所以,這次稽覈的資格,應該又要落回王爺您的人手裡了。”
夏沉煙慢條斯理地將整件事捋了一遍。
君卿衍的眸微微生寒:“這些話,你都是聽誰說的?”
雖說刺殺案的訊息已經不是什麼,可一般人哪裡會想到這麼深?何況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
夏沉煙老老實實地回答:“這也不難分析,何須聽彆人說。隻要對朝中的大事有些瞭解,應該都能想到吧?但凡那尚書左丞家的小公子長點腦子,也不至於中計。”
左丞一家剛剛投靠榮王,急於立功表忠心,打探到攝政王要微服去遊冰湖,便了歪念。
沒想到,這一時衝,就闖下了大禍。
搭上去一個左丞家的公子,對榮王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丟了稽覈資格,甚至還有可能連累工部尚書,那事兒就大了!
君卿衍有些意外地看著夏沉煙,本來以為隻是有些小聰明,可從一道傷口及尚書左丞家公子被抓的訊息,就能推斷出前因後果,說明對朝堂局勢也有一定的瞭解。
普通的閨秀,誰會去瞭解這些?就算瞭解了,也未必能想到這一層來。
這丫頭,果真有趣!
他不聲地收起眼中的寒意,慵懶地笑了笑:“你比他聰明。”
若是不聰明些,如何能活到今日?
夏沉煙掩去心頭萬般湧的思緒,隻是謝過王爺誇獎。
夜漸濃。
到後半夜時,誥命夫人有些發熱。
夏沉煙讓人打來溫水,將巾浸了之後再擰乾,慢慢地給夫人拭全。
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夫人的溫才降下去。
這算是度過了第一階段。
黎明前,夏沉煙又讓人去熬上了補益氣的溫方。
不到辰時,一道驚聲又響徹寢殿。
守夜的丫鬟慌張地跑到外殿大喊:“夫人嘔了!”
君卿衍和剛剛進門的碎影麵一驚,一齊衝進了殿內。
隻見夏沉煙坐在床邊,正扶著誥命夫人,由著夫人嘔,並且厲聲喝住了想要上前的下人,“都彆過來!給夫人留點空間,需要新鮮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