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說話總是說一半藏一半,薑冬自然是沒能從李離枝的口中問出誰是天龍誰是蟒。不過心中約約有個不好的猜測,總覺得李離枝這句讖語與宋修臣和潘瀞不了乾係。
一行人在客棧宿了一夜,第二天,雪還在下,風卻漸小。薑冬也不敢在路上多耽誤,便令山鬼繼續趕路。
本來李離枝是不願意與薑冬同行的,他雖然是出家人,但為青年男子,與眷同坐在一個車廂內總不太好。
薑冬笑道:“你若是武功好就算了,若是有錢買腳力也算了,可你要靠一雙跟在馬車後麵,難道要讓我每行一段路就停下來等你嗎?”
李離枝赧,知道無法推辭,便自薦當車伕。薑冬於是讓山鬼進車廂來,由李離枝在外駕車。山鬼卻不願,言說:“正好讓客人駕車?”
薑冬玩味笑道:“那麼你也在車廂外麵駕車吧。”
山鬼沒說話,李離枝溫和笑道:“外麵風雪大,山鬼姑娘還請去車廂內吧。貧道皮糙厚,不懼風雪。”
山鬼隻好紅了臉道聲謝,進車廂裡了。薑冬摟著小蘭衡,與杏花兩個在那逗弄孩子。山鬼狠狠瞪了重瞳一眼,“這車內都是眷,你在這乾什麼?去車廂外麵去!”
重瞳本來好好的在那吃點心,被山鬼說的愣了一下,手中的點心差點掉了。他茫然看向薑冬,有詢問的意思,意思問:我是不是不可以在這裡?
薑冬搖頭道:“你吃你的糕點,彆管這個犟脾氣的婢子。”
山鬼生氣道:“我是公子的婢子,又不是你的婢子,你牛氣什麼?”
薑冬“哦”了一聲,點頭玩味道:“原來你是宋公子的婢子啊。”
山鬼皺了皺眉,沒明白句怪氣是什麼意思,一本正經教訓薑冬:“這個重瞳就算異於常人,也是男子,你已經為人婦,怎麼就不知道避避嫌?”
薑冬沒說話,重瞳的臉卻有些黯然,他喃喃道:“我是男子,我該出去的。”說著,端著盤子鑽出了車廂。
薑冬微微皺眉,忽然意識到自己在犯一個錯誤,對重瞳好,並不計較他是男是,也不計較他有多大。但這其實是不平等的,是因為在內心深在可憐重瞳。可以對他好,但以後絕對不能這樣隨意。
大恩如大仇,如今的重瞳就像是一張白紙,可不能好心辦了壞事,如果再給他什麼錯覺,那可真是患無窮。
想到這,對山鬼點點頭:“你說的對,這一回是我錯了。”
山鬼愣了一下,沒想到會這麼乾脆地認錯。薑冬笑了笑,“你愣什麼?”
山鬼直言道:“我有點覺得,你與我見過我的子都不太一樣。”
“哦?有什麼不一樣?”
“有時沒心沒肺,有時頗有心機,有時睚呲必報,有時爽朗大度……”
薑冬低了聲音道:“實話告訴你,我之所以會這麼糾結,那是因為……我是雙魚座。”
山鬼“啊?”了一聲,沒聽明白。
薑冬哈哈一笑,並不解釋。
山鬼歎道:“其實你現在傷心的,就彆強歡笑了,又不好玩。”
薑冬的心好像被輕輕刺了一下,繼續笑道:“不笑,難道哭嗎?”
“沒想到那個陳大人在你心中這麼重要,你這樣子,對得起我家公子嗎?”
薑冬盯著憤憤不平的山鬼,笑而不語。山鬼歎了一口氣,徹底不想搭理這個明明心裡很難過,卻一直在笑的人了。
薑冬道:“我以前有個丫鬟,夏夏。是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我對很好,可是卻被人害死了,因為我的無知,因為我對好。我心中對很愧疚,對孃親更加愧疚。因為夏夏的死是華公主害的,我就遷怒於陳平湖,與他和離,徹底決裂。”
目幽遠,輕輕抬起車廂內的窗簾,雪片立即飄了進來。放下簾子,繼續道:“在太安城的時候,我很討厭他。後來,他在愁嶺放我走。再後來,他將我帶到潼川,我漸漸發現他的冷麪冷心其實是不由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的腦子比誰都清楚,他是太安城局中唯一全而退的人。那時候我心已屬宋修臣,但我也不那麼恨陳平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