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太安城外,潘瀞騎在馬背上,懷中抱著蘭衡。黑馬晃晃悠悠地走在荒草雜的小路上。兩人一馬,滄海一粟。
他低頭看向蘭衡,笑道:“小蘭兒,怎麼不哭了?是不是想到要見你采秀娘,心中打算著對付我?”
蘭衡翻了個白眼,一雙眼睛還是紅腫著的。氣鼓鼓地道:“我才懶得對付你呢!”
潘瀞了的小腦袋,笑嘻嘻地道:“沒本事就說沒本事,我又不會嫌棄你。”
蘭衡憤地轉開頭,“彆我頭!”
潘瀞一笑,忽然翻下馬,在下麵牽著馬韁繩步行。
蘭衡問:“你又想乾什麼?”
潘瀞著遠的城牆,眯著眼睛笑道:“不乾什麼,你這個小不點,可彆被我連累當了箭靶子。”
蘭衡心中疑,但又懶得刨問底,反正這一路上潘瀞說了不知道多句聽不懂的話,久而久之也不想懂了。
隻想知道一件事。
“你到底什麼時候放我回去啊?”
潘瀞牽著馬韁繩,裡銜著一隨手拔下來的枯草,一副吊兒郎的模樣,“著什麼急啊?我不是說了嗎,會送你回去的。”
“哼!你到底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你不會是打算用我來要挾我爹孃吧?”
潘瀞嗬嗬一笑,點頭道:“可以考慮。”
蘭衡急了,小靴子在馬背上踢,“你休想,我就是死了也不讓你要挾我爹爹!”
潘瀞回頭看了一眼,“不是你要來太安城的嗎?我是個守信用的人,既然答應了帶你來,就一定會帶你來。”
蘭衡無語,什麼時候要來太安的?自始至終都是他導或者強迫的好不好!
“你還是皇帝呢!欺負我一個小孩算什麼本事?”
潘瀞“呦!”了一聲,對蘭衡笑道:“你是小孩子啊?你都十三歲了,在有些窮苦人家都可以嫁人了,在宮裡頭都可以……”
他忽然頓住,不說了。
蘭衡問:“在宮裡可以乾什麼?”
潘瀞擺了擺手,“不乾什麼,在宮裡都可以給我端洗腳水了。”
蘭衡皺眉怒道:“我纔不給你端洗腳水!你這個壞人!”
潘瀞笑道:“我就是壞人啊,你都提醒我一路了,我知道。”
蘭衡怎麼也說不過他,隻好癟了癟,放棄了每日一次的掙紮,趴在馬背上不了。
潘瀞瞥了一眼,“對,就這樣好好趴著,待會到了城門下也不許起來啊。”
蘭衡捂住耳朵,“我不聽你說話!你這個壞人!”
潘瀞哈哈一笑,轉頭遙遙看向城門,他收斂了笑意,沉聲道:“最後一次回來了。”
牽馬來到城牆下,不出他所料,城牆上探出無數箭矢,隻要一聲令下,便可萬箭齊發將他個刺蝟。
潘瀞站在原地,赤手空拳,忽然哈哈大笑,“長姐,你要效仿羨的鎮國長公主,首先得有先皇的詔才行呐。”
潘姚一襲黑,站在城牆上,冷聲道:“這些年,你幾乎殺了潘家脈,我為先皇嫡長公主,為留存潘家脈,不能再留你這個大逆不道的庶子。”
潘瀞一手叉腰,笑意不減,朗聲問:“長姐有幾把握啊?”
潘姚舉起手,勁弩上膛,齊齊指向潘瀞。
蘭衡伏在馬背上,聽見上弩時機括的響聲,很多,很。
忍不住想要抬起腦袋往上麵看,卻被潘瀞手按住了,他仰頭著城牆,口中卻問蘭衡:“怕不怕?”
蘭衡僵在那裡,雖然看不到城牆上的形,卻也想象的出,道:“有點。”
潘瀞溫聲道:“不要怕。”
聲音剛落,一陣狂風襲來,天地間風雲變,妖風大起,鼓聲大作,九天之雲滾滾下落,似乎有仙人在其中敲鑼打鼓。
潘瀞沉聲喝道:“借來氣運又如何?憑我驅使,便是我的!”
潘姚仰頭看著突變的天,神慌,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潘瀞翻上馬,抖了抖韁繩,那黑馬忽然發了狂,朝著緊閉的城門急衝過去。
蘭衡尖了一聲,下意識閉上眼睛,那城門是閉著的,大馬衝過去不一頭撞死纔怪。
大馬死就死了,可是坐在前麵,也有可能撞死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