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臣微微一笑,“哥,我來是向你辭行的。”
哥一驚,蘭衡問:“爹你要去哪?”
宋修臣瞪了一眼,“就許你去江湖逛,不許你爹也去看看?”
哥皺眉道:“叔父,現如今朝局混,您不能……”
宋修臣笑了笑,“藏在深水裡的那幾隻老烏,我已經拔出來了,名單呈在你的案前,你自行理吧。”
哥有點糊塗了,蘭衡道:“爹!哥現在病著,你怎麼還讓他做這些事?”
宋修臣拉起哥的手腕,在他脈門上探了探,笑道:“不是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嗎?太醫署的話沒錯,服了湯藥確實見好,已無大礙。”
哥和蘭衡都懵了。
宋修臣忽然甩了甩袖子,對哥作了一揖,鄭重其事道:“皇上,此番你抱恙,是我暗中謀劃的,目的是為了扯出幾個朝堂患,為防敗,事前沒有告知皇上,還請皇上降罪。”
哥愣愣看著宋修臣,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蘭衡手抹了抹臉上橫七豎八的淚痕,道:“所以,是爹爹你給哥下了毒?”
宋修臣哈哈一笑,對滿臉怒容的蘭衡道:“隻是下藥,沒有下毒,我怎麼忍心給他下毒?”
蘭衡氣道:“您怎麼這樣!”
宋修臣道:“我本來是要事先與哥商議的,中間……中間出了點岔子,所以纔將哥也瞞下了。”
說著,他看向哥,正道:“我自知罪無可恕,自請離開太安城,非召不回。”
哥忙道:“叔父這是乾什麼?您事事為我謀劃,我豈能不知好歹降罪於您!”
宋修臣笑道:“我能暗中傷你,你不介懷?”
哥道:“我願意當叔父的牽線傀儡!”
他這話真意切,宋修臣卻想起了當年的先生,一陣慨唏噓,他輕聲道:“哥,你是皇帝,皇帝不能是彆人的牽線傀儡,知道嗎?我此番出城,要與你嬸母一起,走遍海河山川,實乃事。”
他說著,對蘭衡笑了笑,“蘭兒,你便留在宮中陪哥吧。”
蘭衡張了張,總覺得事有些怪怪的。
宋修臣轉走遠了,蘭衡想要跟上,卻被哥握住手臂,他道:“蘭兒!”
蘭衡想起剛纔對哥說的那些話,苦不迭,的滿臉通紅。
哥又喊了一聲“蘭兒”,半響,才訥訥道:“你我乾什麼?”
哥緊張的都結了,“你……你彆走。”
蘭衡甩了甩手臂,“你把我抓疼了。”
哥連忙放手,呆呆地看著蘭衡,“你剛纔說的話,還……做不做數?”
蘭衡低頭惱道:“你不是讓我出宮嗎?”
哥連忙道:“不!我沒想你出宮,我……我想娶你……”
……
夜半三更,一輛馬車離城而去。
車伕是宋修臣,車內隻有一個乘客,薑冬。
一邊收拾金銀細,一邊嘀咕道:“就帶這麼點銀子,夠去哪的?”
宋修臣微笑道:“那就先去一趟江南道吧。”
薑冬道:“遠。”
“不遠,江南道,莫乾山,我在那裡藏了一些黃金。”
薑冬一聽黃金,頓時兩眼發,掀開車簾子探出腦袋:“你怎麼把黃金藏在那了?”
“十幾年前就藏好了,是……某人的封賞。”
薑冬一愣,頓時想起十幾年前,與那皇帝爹認親,皇帝爹賞了黃金一千兩,都在宋修臣那放著呢。
目炯炯問:“是我的一千兩。”
宋修臣搖頭:“不對。”
“嗯?”
“是我的六百兩,和你的四百兩。你忘了嗎?當年我從采秀娘那贖你,你借了我六百兩,還打著欠條呢。”
薑冬怒了:“你怎麼還記著啊!”
“我當然記著了,怎麼能忘?”
薑冬狠狠擰了他一把,“小氣鬼。”
那一擰,對於皮糙厚的宋修臣來說,簡直就是隔靴搔,他哈哈一笑,道:“借你六百兩,你當我的媳婦來還息。”
薑冬簡直無語,怪氣道:“真是妙算無雙的白宋漁啊!”
宋修臣又是一笑,迎著微涼的風,豪萬丈道:“我年有誌,想要繪出一本前無古人的《山海圖誌》,如今人生過半,此夢可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