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下了场雨,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展沣抬回了屋里,哪知这雨的东屋比外面也好不到哪去,外面大雨,屋里小雨,可把苏千荷愁坏了。
下雨倒还好,然而在这湿的天气里被褥都发霉了,春紫翻遍了王府也找不出一床干净的被子,苏千荷最怕展沣的伤口沾水,沾水就会染,轻微的染就能要他小命,于是担惊怕得一夜没怎么睡。
天蒙蒙亮时雨总算停了,才肯合眼。
也是在这时候,展沣醒了。
头不再昏昏沉沉的,甚至有力气从床上坐起来,只是右肩的伤牵连到整个手臂都麻木没有知觉,他狠狠皱了眉,怎么也想不起这是怎么伤的。
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唔——”苏千荷趴在床榻边上睡得正,掌大的小脸上蹭满了灰,不知想起了什么,展沣的目一下子变得温起来。
破败的砖瓦遮不住阳,屋中很快就被照得亮堂堂的,展沣勾了勾苍白的角,竟不自觉笑了。
哐当——
春紫一个失神打翻了水盆,匆匆忙忙跑进来,跪趴在床前,泣不声:“王爷,王爷您终于醒了!”
随着这一声喊,万千帆、姜厘、还有贾祎全都跑进屋来,苏千荷被这群人吓醒了,坐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的。
“王爷,是属下来迟了一步,若当时属下没有中了敌人的计,您也不会伤!”
“王爷可还认得老奴?”
“西南王醒了?本钦差要将此事禀明皇上。”
众人七八舌地围在展沣边说个不停,男人面犹疑,继而眉头锁,沉声问:“你们究竟是何人?”
这下子所有人都愣了,唯独苏千荷,笑着解释说:“你们这位王爷,好像失忆了。”
这种荒唐的事,王府那几位忠仆自然是不肯信的,于是凑在展沣耳边说个没完。
贾祎目复杂,急忙转要回屋写信,却被苏千荷拦住了。
短短两天苏千荷已明白,要想逃走还是得搞定这位会武功的贾钦差,于是问贾祎:“你也看见了,西南王一时半会死不了,能不能放我走?”
贾祎似笑非笑地看着,“您已是西南王妃了,要走去哪?”
“咱们都知道这是假的,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就不能放我一马?”苏千荷甚至还拉住贾祎的袖子同他讲悄悄话,却被贾祎推开了。
“就算西南王不死,您二人的婚事也得昭告天下,西南王就该娶个份平庸的子,这都是皇上的旨意。”
苏千荷倒是听不明白了,张口便问他:“难道皇上就是为了看西南王出丑的?”
贾祎神一笑,“圣上的心思,怎是我等敢揣的?”
他分明话里有话。
苏千荷正要琢磨这其中的门道,忽然听见春紫发出一声尖,原来竟是展沣吐了!
“怎么回事!”苏千荷吓得心脏都了一拍,急忙跑回床前为展沣搭脉,男人面惨白,方才还神奕奕的,一眨眼的功夫又变了病怏怏的模样。
苏千荷一搭脉才明白,竟是雨霖散霸道的毒又冲了上来。
以为治好了他的外伤就能一劳永逸,哪知这雨霖散的毒不解不行!
“管家,你上次说后山长有雨霖花?”
在万千帆的指引下,姜厘冒险上山替苏千荷采来了雨霖花和一些野草,但苏千荷还不清楚它的药。
展沣的脉时而急促时而微弱,一刻也等不起了,于是苏千荷孤注一掷,把生长在雨霖花周围的野草全部煮汤,给展沣灌了下去。
这些草既然能在剧毒的雨霖花周围生长,自然该有克制毒的作用,祈祷着自己能猜对。
三天之期眨眼就到,不想死。
王府众人在床前守至午夜,仍不见展沣醒来,连贾祎都忍不住好奇来床前多看了几次。
他每次都带着剑。
在侮辱西南王名誉和让他死之间,皇帝选择了后者,贾祎必须确保西南王再无起死回生的可能,因此佩剑不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