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林听到这个声音,如遭雷击,半晌才僵转过头去,看见一袭紫的老人后,这个自称“高不胜寒”的宦浑抖如筛糠,瘫跪下去,双手在地面重重一拍,颤声道:“杨千岁……”
被称为杨千岁的老人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道:“皇城宦三千,你常林能冒出头,不容易。”
常林颤抖不止,声音中都带着哭腔:“皆拜千岁提携。”
杨千岁冷笑:“我眼里容不得脏东西,不记得什么时候提携过你这颗散着臭味的老鼠屎。只记得提携你的那位掌使,是被我所杀。”
桓嫔虽跋扈不可一世,可见了这场景,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杨千岁一脚踢开伏在地上的常林,沉声道:“皇城之中,没有你的立命之所了。”
常林爬上去死死抱住杨千岁的,嘶道:“奴才遵照太后旨意办事,不知犯了何罪,还请千岁大人指教啊!”
杨千岁淡淡道:“前些日子,蓝玉郡主抓了一名子大理寺,你没查清楚那子是何人?”
常林一怔,看了眼昏死过去的姜冬,恍然明白过来,颤颤巍巍道:“原来……原来如此……是常林错了,不知江夫人背后有您撑腰……”
桓嫔握了握满是汗水的双手,“常公公,你好歹是太后宫中的掌印貂寺……何必如此卑躬屈膝……”
话没说完,就被杨千岁扫了一眼,顿时是噤若寒蝉。杨千岁上没有如何动作,那常林却腾的一下飞起,撞翻了猩红的炭盆,口吐鲜,不知死活。
桓嫔瞪大了双眼,向后退了好几步,抵在一面铁墙上,“你……你擅杀掌印太监,罪当……”
杨千岁朝走了几步,面无表道:“桓嫔,你以为这么多年皇帝能容你在宫中占据一嫔之位,是因为什么?清正元年,皇帝将你的一双儿送给皇后抚养,若非我谏言,只将华阳公主送皇后宫中,你的儿子则由你自己养育,他还能有命存活?你以为你儿子能封三王,是因为什么?”
桓嫔脸上浮出痛苦之,忽然指着杨千岁道:“是你!要不是你,我们母子早就不必苟活,与其在这皇宫尽煎熬,倒不如当年让皇后那个毒妇将我们赐死!”
杨千岁“哦?”了一声,“想死?那我全你。”
桓嫔见他步步走近,泪流满面,浑抖个不停:“你……你这阉人……这么多年躲在皇宫暗,到底想干什么?”
杨千岁对的恶毒言语不以为意,事实上,他这一辈子遭了太过白眼。阉人,本也不错。
“桓嫔,我当年看中你听话,只是时间久了,你的心越来越野。”他看了看晕死过去的姜冬,轻声道:“这个子是该去死,不过,不该由你决定什么时候死。”
桓嫔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饶命啊……”
杨千岁冷冷地道:“你的命实在太不值钱。去让华阳认罪,我或许可以饶过你儿子的命。”
桓嫔愣愣不言,杨千岁继续道:“用你儿一生,换你儿子活命。”
言罢,老宦不再理会呆若木的桓嫔,朝姜冬走去,他手拂去姜冬上的二十多银针,凝视着的脸,老人那双混浊的眼睛中浮出追忆的神。
他喃喃道:“十六年忍辱生,沦为两姓家奴,皆是那两位姜姓子挑起的祸事啊!世人都说姜嫱之祸,胜于姜娆。其实……又有几人知道,当年李元中得不到姜嫱,对后来送他府中的姜娆百般凌辱,却是因恨转爱。姜娆之死,才是他要起兵的真正原因。可叹,就算是黄袍加坐上了龙椅,他这一生愧极爱极的子,也是得不到了。人生最苦,求不得啊。”
姜冬悠悠睁开眼睛,正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道:“人生最苦,求不得……”
四肢疺软,如同生了一场大病,有气无力,说不出一个字。
杨千岁平静地问:“你本姓江,还是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