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的目落空中虚无的一,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从小就没了爹爹,娘卖为奴,把我拉扯长大……脾气不好。我长到如今十六岁,其实我很乖的,从不去惹事生非,主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也从不敢妄想能得主子青眼,狐勾引主子。可我娘依旧总是骂我……总在没人的时候流眼泪,说我是丧门星,说我刚满岁爹就遭了祸,说我不是男儿,说没能给我爹留个后……”
的鼻子耳朵都开始流淌出黑的,目也渐渐涣散,“可是我知道,娘很不容易的,其实很心疼我……府中奴仆之子看上了我,想要娶我过门,我娘却都拒绝了,于是就有很多人骂,说贪慕权贵,想要将我嫁给高门做妾。其实我知道……只是不愿让我再当奴婢,攒了些银子,只是为了给我销去奴籍。想让我嫁给平头百姓好好过日子……”
“因为……与人为奴的滋味实在太不好过了,主子可以凭借他们的喜怒来随意摆布我们的命运。我娘本不愿意让我攀高门,与人为妾,那也是奴婢。后来……我被陈大人挑中,送给了姑娘你,我娘其实很高兴,主子是姑娘,总比主子是爷要好啊。”
越说声音越低,却依旧喃喃不停:“奴婢不后悔跟了姑娘,要不是您,我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好好地为自己活。五日枯……是秀云给我娘的。秀云传达了华阳公主的意思,着我娘下毒害姑娘。那天娘抱着我痛哭了一场,说我还没有嫁为人妇,把我从一团养这样如花似玉的孩,说我不能轻易地死了……”
姜冬呆呆地看着,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夏苦涩笑了笑,继续道:“可是啊,没有哪家的闺一定不能死。我是我娘的儿,可是姑娘你也是你娘的儿。奴婢不知道姑娘的娘亲是否尚在人世,可就算是不在了,的在天之灵也希姑娘好好的活啊。何况……何况姑娘死了,别人不说,宋公子一定会伤心绝,陈大人也不会放过我娘。我想来想去,只有我死了,才能对众人都有个代……”
“姑娘,我求求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娘,辛苦将我养大,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没能让过上福日子,真是……不孝……”
七窍流不止,手虚空抓了几下,忽然浑痉挛,哀嚎了几声,双手颓然垂下,一缕幽魂,气绝而死。
姜冬抓住垂下来的手,呆呆地看着,看的脸渐渐变白纸,又渐渐变青。
一缕凉风吹灭了烛台上摇曳不止的蜡烛,整个房间顿时变得昏暗而冷。夏夏的青白面庞上布满了黑的污。
没来由的,姜冬想起那日在繁花的后院翠竹之下,夏夏站在那里,冬日的阳过细碎的竹叶落在的脸蛋上,又从洁的脸蛋落。
那时姜冬想,年轻而鲜活的生命真是好啊。可是转瞬之间,这个如花似玉的十六岁孩就这样惨白地躺在的面前,这一切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却又好似,祸早已埋下。
外面响起了拍门声,彩云道:“姑娘,夏夏娘寻死觅活的,该怎么办啊?”
姜冬轻轻将夏夏的手在腰腹上摆正,又仔仔细细地干净夏夏脸上的污,才道:“把带来。”
夏夏娘步履蹒跚地走进来时,看见夏夏安静地躺在床上,这个含辛茹苦的妇人再也迈不开一步。姜冬静静地看着妇人,仿佛看到了头上瞬间涌起无数白丝。
妇人终于艰难地挪到床前,出两只胳膊,似乎想要将夏夏搂在怀中,但不知为什么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脸上的表并没有如何痛苦,只是……迷茫。
深深的迷茫。
想起夏夏刚出生的样子,那时候,年轻的在鬼门关逛了一圈才生下了儿,心中惶惶以为丈夫会嫌弃,可是看见丈夫小心翼翼抱着一团红的丑陋婴儿,平日里老实不会说什么漂亮言语的男人,只是将糙的脸埋在婴儿的小小襁褓上,不停地说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