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就暗下决心,一定要给那个男人生儿子。可是,女儿刚过了满岁,京城就迎来了那场可怕的动荡。
叛军攻打太安,城中百姓饿疯了,有很多杀妻烹儿食其肉的畜牲。可是她男人却宁愿自己饿死,也不愿她和女儿受苦,那日他说出门去找吃的,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邻居说叛军攻破了城门,说她家男人被叛军一矛挑穿了胸膛。她抱着女儿在一片尸体的焦臭中寻找丈夫。找了许久,才在挂着七八具尸体的糖葫芦一样的长矛中,找到了她丈夫的尸体。
妇人的泪水终于决堤,她跪在夏夏的床前,将脸埋在夏夏衣襟那块被黑血浸透的棉巾上,呜呜哭出了声。
十六年,十六年!她一个寡妇,点头哈腰为奴为婢十六年辛苦拉扯长大的女儿,如今死在她的眼前,死于她亲手熬制的汤。
姜冬跪在她身侧,浑身颤抖,不停地磕头。
她是有罪的,她最大的罪恶,是使一位含辛茹苦的母亲,失去了唯一的女儿。而这一切缘于她的任性,假如她在华阳公主面前不那么无法无天,是不是就可以免于此时的悲剧?
原来在这个时代,在这座太安城,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尽可以任性妄为,而造成的恶果,却要让年轻的女孩和苦难的母亲去承受。
妇人哭了许久,抬头时脸上血泪模糊,她看着磕头不止的姜冬,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嗓音沙哑双眼泛红,她嘶叫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
姜冬嘴巴里全是鲜血,她狠狠咽下血水,低声道:“是我。”
陈平湖忽然从外面推门而入,扶起跌倒在地上眼神空洞的姜冬,他怒目看向妇人,“你找死?”
姜冬一把推开陈平湖,语气无比淡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