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辛始终没有看到一直站在床侧的万俟演双手握紧又放下。如此反复,心中仍旧没有半分安宁,连那一丝的怒意也在宿辛过激的反应中被冲走。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这样的宿辛哭闹的像个孩子,无论如何找不到安全感的样子就如同他们初见时一样。那个小丫头也是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假山之中,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就像是黑夜里的星星,像是黑曜的钻石,自此照亮了他的心。
可是,她照亮了他,而他却让她永沉黑暗之中……
“辛儿!”万俟演喉结微动,放柔了声音,缓缓向宿辛靠近,就像是安抚一个啼哭的婴孩。
“辛儿,我是演哥哥呀!”
那一瞬,万俟演不再以“朕”自称,帝皇又如何,他不想要。
万俟演一点点靠近,温热的大掌轻轻拂上宿辛的头顶,见宿辛没有抵抗,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宿辛的头发,“辛儿,是演哥哥,演哥哥在,不怕!”
“演,演哥哥?”
宿辛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不少,身子虽然还在瑟瑟发抖,但勉强将埋在双膝间的脑袋缓缓抬起。
可谁知,一对上面前那张男子的脸,宿辛又吓得一声大叫,赶紧撑着身子往后挪动。
这,这张脸她不认识,不认识!
万俟演也被宿辛一声大叫给吓着了,不过一瞬,脸就阴沉了下来。
“你不认识我?”
“不。”宿辛蜷作一团,重重摇了摇头,那双眼睛红红的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眼底竟掺杂着几分敌意。
是,巫医说了,只是失忆了,没关系,忘了的东西还可以再想起来。
吸了一口凉气,万俟演嘴角动了动,须臾竟强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再次柔声道,“辛儿,你在同我开玩笑是吗?我是你的演哥哥啊,你好好看看我,啊!”
“我不识得你,我不叫辛儿,我不知道什么演哥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宿辛不住摇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求求你,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我要去找夫人,夫人还在等我!”
“辛儿,你在胡说什么,你就是我的辛儿!”万俟演也逐渐失去理智,抓住宿辛的双肩一声怒吼,而后又一把将宿辛揽入自己的怀中,生怕住不住就要流逝了一般。
“咳,咳咳——”
万俟演尚在怒意中,力道之大直接让宿辛险些喘不过气来。可尽管气息微弱,宿辛还是不停地捶打着万俟演,只是于万俟演而言,那点儿力道只怕挠痒痒都算不上。
“殿下,不可啊!”
明德殿外,黄公公一把拦住了方才欲闯入殿中的万俟郇,脸上尽是担忧。
万俟郇喘了一口气但也停住了动作,好一会儿,才拧眉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就,就方才,奴才刚吩咐人去传话儿,回来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动静了。”黄公公也苦了脸。
“殿下,听动静,皇上好像生气了,难不成神女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事?”黄公公欲言又止,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都跟在喜怒无常的老虎跟前儿这么多年了,自然较旁人精明些。
生气?
万俟郇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什么心中大骇,那日醉忘峰上神女精力衰竭而晕倒时那个急冲上去的男子……
思及此,万俟郇暗叫不好。
黄公公看万俟郇的脸色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殿下,这,不……不会吧?!”
万俟郇苦笑一声,却不言语。
黄公公那心一下子跌入谷底,“糟了,那可真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