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套衣服是套夏装,虽是长衣长袖的贴身衣物,可在这寒冬腊月,却也还是差了一件御冬的棉衣。
陆芷从没那么恨自己不会针线活。
做一件小小的棉衣,对于月桃和宜兰这种女红好的姑娘来说,也就不过两天的白天时间。但对于几乎没拿过针线的陆芷来说,至少要五天的时间。
裁布、穿针,都由月桃和宜兰代劳,宜兰甚至还拿了块劣质布料,在陆芷身边手把手地示范。着急了扎手,恍神了错针,十根手指头被针扎得几乎一沾水就疼,连续几天熬大夜、眼底的红血丝都像从瞳仁里长出来的。
可这都是小事。
陆芷心里仿佛立着一座笨重的老式立钟,钟摆不停地左右摇摆、咔哒作响,那个铛铛铛的报时声似乎真的存在一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陆芷的心上狠狠地敲上一记,让她的心颤抖、疼痛,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时间的流逝。
那是陆芷平生最矛盾的几天。一边希望时间慢点走,好让她再把衣服做得精细些,一边又希望时间快点走,好让她把衣服赶紧交到那个孩子的手里,免得他在路上受冻,可这时间却一点也不听陆芷的指挥,依旧像她心中的那座立钟一般,不管陆芷如何地焦急、如何地迫切,永远都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仿佛不知道有陆芷这么一个渴望抓住时间的人。
“主子,外头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
陆芷从梳妆盒上扫过的手微微一顿,她抬头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罗裙珠钗、红妆粉黛,谁看见了不说一句花样好年华,可这样的一个人,却已经死过两回了。
“月桃,这身好看吗?”
“主子,好看。”
“那个孩子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会记得我是谁吗?”
“会记得的。”
这是陆芷第一次这么讲究穿戴的时候,也许还会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