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娑固心中永远的痛,如今被阙特勤当众吼出来,当即满脸通红,大声反驳道:“抵挡就抵挡!我岂会怕死!可突于算什么?我才是大贺氏的子孙!他可突于算个屁?我怕?大汗,你尽管走!我来殿后!”
阙特勤大喜,立即领着四万突厥人如一阵风般卷走。
李娑固则领着残余的一万余契丹骑兵在原地抵挡唐军。
萧离听大黑提起过契丹旧事,知道这个李娑固虽为契丹大酋长,但实际上却只能算是一个傀儡,契丹还是权臣可突于说了算。可是此时此刻,他见李娑固横着一柄大刀在前拼命往唐军砍杀而来,还是忍不住点头:“倒也算是个人!”
大黑已然忍不住要去追击阙特勤,却被萧离喝住:“不杀眼前抵挡的契丹人如何能够击杀阙特勤?”
大黑大喜,这是放自己下去收拾完契丹人再去追击阙特勤的意思?他看了萧离一眼,见他微微点头,立即道:“得令!”当即右手提刀,左右握剑,疯了一般提马冲出城往契丹骑兵疾驰而去。
契丹人生凶悍,此刻在大酋长的命令与带领下,个个开始毫不畏死地四下冲杀起来,手中的弯刀似乎长了眼睛,一瞬间唐军的伤亡开始急剧上升。
这一帮契丹人已清楚今天是活不了,巨大的恐惧和悲愤使他们只想杀人杀人再杀人,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多拉一个人陪葬,这样才有赚,才不吃亏。
萧离在城头之上看得一阵心惊,这契丹人是打算誓死一搏了!如此一来,我唐军岂不是太吃亏了?契丹人如此凶残,阙特勤逃得又快,滦河谷那边的陈真能不能截住也是个问题……杜宾客那边也有点悬,毕竟他们全是步兵……
辽东军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这个战力,眼下这契丹人摆明是不要命了,若是和契丹人这么一拼命……实在太吃亏了!
李绛在一旁道:“没想到契丹人竟会如此忠于突厥人!大帅,眼下契丹还有一万残兵,加上北狄人起码也有一万七余人,虽说我们四万人迟早会将他们灭掉,但是这样一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呀!代价太惨重了!”
萧离沉声道;“突厥人向来残暴,李娑固若不替他抵抗我军,那他回到契丹难免会被突厥人以极刑。眼下他们没有选择余地,只能留下来拼死一搏。唉!不知李大人有何高见?”
李绛道:“总不能鸣金收兵吧?为今之计只有着皮头上了!”
萧离拧眉头,半响之后,大声喝道:“传我将令!我要亲自擂鼓督战!今日,誓必要将契丹人斩尽杀绝!”
李绛言又止,只得将求助的目向一旁迎风而立的秦姑娘。
若莲却岿然不动,还冲萧离道:“大帅当心!”
萧离冲点头:“等我回来!”说罢径自走下城。
李绛忍不住道:“秦姑娘,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大帅为一方统帅,如今亲自出北门督战——真的行么?对方可是穷凶极恶的契丹人啊!”
若莲着远方道:“为什么不行?我觉得大帅说得没错,这契丹人的确应该斩尽杀绝了!这些异族人生贪婪、不讲信用,唯一崇尚的就是武力。我们么,只能将他们打万劫不复的深渊方能迎来最终的胜利!我相信大帅,他出马,绝对能够使我唐军信心大增!只要将契丹人屠尽,我军才能迎来彻底的胜利!”
李绛道:“可是如此一来,咱们唐军的损失也一样惨重呀!”
若莲道:“话虽如此,但只有如此方能换来彻底的和平!不是吗?”
幽州城北。
百余面大鼓被装载在战车上推了出来,绵延数十里的打战场上尸横遍野,染红了暗黄的焦土。
萧离骑着白马呼啸而出,当看见如此惨烈的战场时,一颗心突突直跳,十数年前在皇宫见过的算什么?这才是人间地狱!这边疆战场究竟留下了多英雄饮恨长眠?
不远的唐军正与契丹人厮杀,无数的残肢断臂到飞扬,腥味扑鼻而来,萧离的心再一次遭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