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与一百五十铁骑的新年是在路上过的。
一路晓行夜宿,风雪兼程,终于在大年初五赶到北庭都护府。
北庭都护府设在西域天山以北,隶属驻防在河西走廊的安西都护府。大唐深知河西走廊的重要,特让大名鼎鼎的郭虔瓘任朔州大总管,驻守安西都护府,兼且统领北庭都护府的郭知运与张守珪。
自张守珪派往幽州后,郭知运凭一己之力戍边北庭。
可谁知郭知运竟然也被派往营州任辽东军大总管,这是郭虔瓘始料未及的,他遵从朝廷意愿,令两名副大都护与一名副都护暂代北庭事务,他安西,命斥候时常在北庭、安西两地奔袭,以及时获悉北庭的实况。只是郭虔瓘年事已高,长此以往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他已数次请旨朝廷,要求朝廷派遣能臣干将担任北庭大都护一职,可惜皇帝始终没有表态。
直到数月之前郭虔瓘得知了原幽州大都督、辽东军大元帅萧离即将任命北庭大都护、陇右副节度使一职时,他方才松了一口气。他虽未见过萧离,但早有耳闻,萧离在滦河谷歼灭突厥十万大军早已传遍了大唐六大都护府,如今的大唐边疆有几人不识辽东军统帅萧离?
对于萧离的到来,郭虔瓘充满了期待。
等萧离来到北庭之时,他甚至亲自从安西都护府赶过来亲自相迎。
萧离不曾想到大名鼎鼎的郭虔瓘竟会不远百里从安西来到北庭相迎,不由得又惊又喜,立即跳下马,单膝拜倒:“末将萧离参见潞国公!”
郭虔瓘哈哈大笑,上前搀起他,笑道:“你我同朝为,何必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这位击败过突厥默啜并斩杀了默啜之子同俄特勤,加号冠军大将军的郭虔瓘头上的头衔多得数不胜数,什么右骁卫大将军、太原郡公、安西副大都护、四镇略安抚使、迁史大夫、凉州刺史、河西节度大使、同平章事,迁右威卫大将军、朔州大总管、柱国公、潞国公……
一大串头衔让人看得头晕眼花,可萧离只记得郭虔瓘曾招募过一万关中士兵,前往安西,攻打西突厥余部,最终将数万突厥骑兵屠杀于安西,杀得突厥人胆颤心寒,从此远离安西,远离北庭,转而远走东北,在营州西辽河对面的大漠腹地安家。
正因为如此,当年唐高宗前往泰山封禅时才命太原郭氏一族护送。
行将统帅向来不看头衔,只重功绩。
只见这位当年被高宗誉为“当朝柱石、安西虎将”的郭虔瓘已年过七旬,但端正的脸庞和历风霜的五却依然保留着壮年时期的强盛,体型保持得也相当好,胖瘦适中,举手投足之间矫健有力。从他上看不出一丁点日暮残年、年老力衰的迹象,相反,他此刻虽穿着军中常服,但萧离却完全能想象出他披挂上陈之时的威风凛凛,大有昔日老将廉颇之风度。
郭虔瓘此时也正上下打量着萧离。
因他常年戍边,所以多年来竟未曾见过萧离这位后起之秀,但自前年幽州大胜突厥一事传遍天下,他对萧离早就心向往之。此刻见他一表非凡,气质俊逸,为人又谦逊,全然没有持才傲*人的劣举,兼且礼贤下士,对手下一众铁骑极其的亲近,并不会因为为统帅就低看士兵,无论从着或是举动,观其作风竟与太公所言“冬不服裘,夏不扇,雨不张盖”一样无二,不心底佩服,心道:“有几个年得志的青年人能够做到他这样?可见萧离实在是才德兼备!”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此刻老两个英雄见了面,互相看一眼,似乎已看清了对方是什么人,哈哈一阵大笑之后竟然握着手,一同走了大唐北庭都护府。
二人分宾主落座。
郭虔瓘先是将北庭的副大都护邵宏、周长巍引见给萧离,接着又将北庭一系列事务简略说了一通,最后说道:“北庭向来坚固,不曾想突厥人竟然会在此时出现在贺兰山边境,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打些什么主意。不过老夫完全不怕!突厥人么!多年前在安西被我打得满地找牙,之后又在北方被论弓仁打得痛哭流涕,远走营州,侥幸使些谋诡计打败了薛纳一次——之后又被老弟你屠了他将近十万大军!不怕!完全不怕!一个蛮夷小族而已,岂能与我泱泱大唐分庭抗礼?来吧,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萧老弟,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