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心中一喜:“那他人呢?怎么不见他回来?难道说他带着人马依旧死守榆关?还是跑去拦截新罗人,不让他们开往幽州?”
崔克双手捂脸,双肩一阵剧烈抖动,半响之后悲戚的声音从他指之中挤了出来:“大将军说他无回来见大帅,也无面对营州军民,他还说他儿子李弼自来奉大帅若神明,可是他却负了大帅、负了辽东军民!于是大将军就……”说到这里,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萧离猛然一惊,厉声问:“他到底怎么了!”
崔克哭道:“大将军自刎谢罪了!”
此言一落,崔克后那十多名兵卒全部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崔克颤声道:“大将军临死之前曾留下了一份书……”说着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扯出一块迹斑斑的白布双手举到萧离面前。
萧离缓缓接过书,但见上面写着:罪将李楷拜上大元帅:罪将无能,罪将丢失榆关,万死难辞其咎。罪将本想战死榆关以报大帅之恩,料崔将军将罪将救出重围。虽如此,但罪将亦无再见大帅,唯有以死谢罪!万大帅能善待罪将的妻儿老母,能饶他们不死!若有来生,我还愿做大帅手下的兵将!罪将李楷泣拜!
萧离双手颤抖了起来,李楷,你怎么能死!你怎么能死?
他仰天长啸一声:“谁让你死了?你凭什么死?榆关失守是我的错,你为何要用自己的命为我抵过?为什么?!”
铁三担忧地道:“大帅,大帅……”
崔克跪在地上,一边捶地一边说:“末将无能啊!明明已离营州城只有三四十里地了,谁知道大将军他……他突然就……到末将发现之时,大将军上就只留下这份书了!”说罢已是泣不声。
他后那些兵卒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又再次响了起来。
这时候都督府的门口的亲兵们抬了一副担架进来,担架之上正是自刎亡的李楷。
萧离甚至不敢看一眼担架上李楷的遗容,因为他的心口已剧痛了起来,痛得几乎不过气来。
四周一片死寂,一时之间只能听见火把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萧离鼓起勇气,出手缓缓揭开盖在李楷上的残破战袍,这位统领五万大军的左骁卫大将军上留下了不下于二十多的刀伤,另外还有无数箭伤,以及数枚断掉了的箭簇,单单从此就可以看出他到底历过如何惨烈的战争!
除此之外,他手上还握着一柄弯刀,那柄弯刀……正是他用来断送命的弯刀!这一刀夺了他驰骋沙场多年的所有尊荣!
萧离瞪着眼看着他间结了痂的刀痕,手了一把他僵冰冷的脸,这张脸在不久之前还曾恭贺他喜获儿,还曾信誓旦旦地要做他一双儿的义父,还送自己一枚玉蝉,让自己千万要给大儿子常欢……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再也不能醒来,再也不能与自己并肩作战……
崔克突然想起了什么,在上掏了半天,最后掏出一枚红的古玉出来,双手颤抖地递到萧离面前,哽咽道:“大帅,大将军说他这辈子无缘再当大帅一双儿的义父了,可是这枚古玉却是他家里珍藏了几代的传家宝,本想过几天亲自送到都督府来给大帅的,谁知道……大帅,大将军说这是给府上千金的见面礼……”
萧离将古玉攥在手心,半响塞怀里,强忍住泪水去拔李楷手上的弯刀,只是怎么也拔不动。
崔克带着哭腔道:“大帅,大将军戎马半生,连死也不愿意松开这柄陪他征战了一生的刀。”
萧离松开手,轻念道:“好兄弟,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的妻儿老母,别说下辈子,便是下下下辈子,你李楷也还是我一双儿的义父!”
说来也怪,此言一落,李楷手上的弯刀突然就松了,随即掉落在地,发出“咣当”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