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铨继续道:“我忍痛将大帅拖上岸,但他早已昏了过去。好在那时天将晚,虽说下游平缓,但敌军也并没有下河来追,我忙就着月扎了个木排,带着大帅顺河而下,过了好久才上岸找了干爽的地方安置好大帅。好在临行前夫人千叮嘱万嘱咐我们随带着药包,因此我才得以为大帅止了。本以为止了大帅就会好起来了,谁知道第二天夜里大帅竟然浑发热,人也迷迷糊糊的,意识全无。
我又慌又急,将药包里的药能用的都用上了,因怕敌军寻来,又背着大帅另行寻了个更隐蔽的山落脚。
大帅却始终未恢复神智,终日烧得迷迷糊糊。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寸步不敢离开,一刻都不敢安睡,守了将近一个月,大帅的脸方才一日比一日好转,又过了大半个月,大帅方才恢复清明。大帅好转后,命我速速查清西辽河和营州的战况。我不敢放他独自一人在山,只得违抗命令。又过了十多天,等大帅终于可以下地了,我才潜回附近河岸勘察,见依旧是唐军的军寨与军旗,我马上跑回去把大帅带回来。夫人不知道,就这段路,我们几乎走了一整天!”
若莲道:“哎!你既己来到了营寨附近,为何不现?好让我赶车去接大帅回来?这不,你背着大帅走了一路,怕是累坏了吧?”
邢铨一怔,尔后憨厚一笑,挠挠头道:“我高兴得忘了!虽说走了一天,但大帅高兴我就不觉得累了!”
若莲听邢铨虽说得轻巧,但也知道这两个多月来,他们每行一步都是艰险重重。夫君能活着回来,邢铨可谓是功不可没。因此盈盈下拜,激道:“邢铨,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慌得邢铨忙双手去扶,双手将触及夫人的手时,他忽想起这是他们的大帅夫人,岂能容他触?不知所措之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夫人万万不可如此!小的得大帅赏识,一直带在边,小的自当肝脑涂地报答大帅的知遇之恩……夫人行这般大礼,可是让小的……小的不知如何是好了!”说罢竟重重磕了个头,大声道,“夫人再这样,小的干脆把头磕破在这里了!”
若莲忙拉起他,说道:“休得再和我见外!要让我以后再听见你在我面前自称‘小的’,我可轻易不会饶你!”
邢铨忙应了。
若莲道:“好了,你先下去歇着,我去看看大帅!”
邢铨应声而去,一旁的铁骑兄弟把他围了起来,簇拥着他往毡帐而去。
等若莲回到主帐,众将士早已将萧离安顿好了。
挑帘进门,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响起,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
十月十四日那天,以为两人天人两隔,再也不复相见时,痛得撕心裂肺,这两个多月里,日日夜夜也不得安睡,现在终于失而复得!还是不得安睡,不是睡不着,而是舍不得睡。
坐在简易的床榻旁,拉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长长吁了一口气。
“你还在,真好!”轻轻呢喃着,另一只手划过他的脸,慢慢向下,最后覆在他心口,颤声道,“你是不怕痛的,便是刀剑伤了,也只是皱皱眉头而已。还记得二十年前你半夜误闯若莲居那次吗?你肩膀中了一刀,深可见骨,我就那样给你拔刀上药,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啊!可这次你竟然昏死过去了,可知你那时究竟是有多痛?夫君,我真不称职,在你苦之时竟然还在路上奔波……我应该早点到的……我若早点到,兴许你就不用伤了……”
说着说着,实在掌不住了,伏在床榻旁,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日。
觉一只手轻轻抚着自己的眉眼,若莲从梦里哭出声来:“夫君!你别走!夫君,你回来——”
听见有人喊:“爱妻,爱妻!为夫没走,为夫在这!”
若莲猛睁开眼,日夜思念的夫君可不是正躺在床榻上!现在正费劲要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