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万余大军在空旷的营地上燃起了无数堆篝火,将数百头的大羊架在上面烤得滋滋冒油,香飘数里。
众将士们流上点将台献艺,有的箭、有的舞剑,有的耍刀。他们以这种军营中最直接、最质朴的方式庆贺大元帅死而复生,整个西辽河北岸一片欢腾。
即使在这种欢欣时刻,该站的岗哨一个都没,从军寨外围到整个河岸,每五十丈都有士兵站岗。
萧离趁众人献艺正欢,拉着若莲的手悄悄走出人群,沿着河岸而下,沿途与站岗的哨兵聊天。
飞骑营铁骑的警惕特别高,因此岗哨总不得他们。
夫妇二人走了一阵竟见到铁三也在岗哨,若莲不由得惊奇地问:“你要站岗?”
铁三咧一笑:“兄弟们见大帅终于能起来了,个个高兴,都争着要上台献艺庆贺一番。我见他们都盼着见大帅和大帅说话,我就和他们换岗了,等后半夜宴会结束了,他们再来替我。”
萧离道:“从这里到契丹的牙帐之前都有我军的斥候埋伏,像这种况,撤回一半哨兵也不是不可以。”
铁三连连摇头:“大帅不知道夫人带我们夜袭靺鞨的那天晚上,那些靺鞨人正是为了举行宴会才被我们围歼了,可知哨岗多重要,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应该掉以轻心。”
萧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越来越有大将风采了!”
铁三忙道:“大帅又取笑我了!铁三不敢!”他看了二人一眼,笑问,“夫人,您不困?大帅好起来了,您不早点歇息?”
若莲一怔:“为何大帅好起来了,我就要早点歇息?”
铁三脱口而出:“猴子说——对影双,孤枕难眠……”
萧离“啪”的一指头敲在他脑门上,笑骂道:“胡说什么!连你也学起他们的油腔调来了!”
铁三嘿嘿笑着,又问:“大帅,李大人来请过几次了,咱们什么时候回营州?”
萧离道:“明天!留下五千人驻守,流回营州过年!”
铁三大喜:“如此说来,陛下的旨意也下来了?大军要去攻打新罗了?”
萧离道:“怎么,你很想去新罗?”
铁三咬牙道:“是个兵都想!该死的新罗人,若不是他们和突厥契丹靺鞨人合谋,我们又怎会死那么多弟兄?连大帅都差点……”
萧离摆摆手:“这个账迟早要算,相信用不了多久,新罗便会被大唐洗。”说到这里叹道,“西辽河一战折了那么多兄弟,这是我的过错……还有大黑……邢铨说了,若不是他,我和他也被卷进漩涡里了。”
铁三叹道:“是啊!李荣将军之前还揣测大黑叛变,不知道他获知了这个结果会有什么话说!”
萧离道:“李荣么,除了气量窄一点,人还是不错的。以后就别再拿这个来说事了。”说到这里拍拍铁三的肩,“过一会我让猴子来替你!”
铁三点点头,站得笔直。
萧离和若莲两个顺着河岸走了一程,和站岗的哨兵们说了一会话,这才往点将台走去。
篝火宴会持续到三更才散,一切归于平静,他们二人才主帐准备歇息。
想是累了,两人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黎明时分,安睡了一夜,自觉神清气爽,洗漱过后二人一同走出毡帐,携着手走到萧离当日堕河的位置。
若莲站在岸边着脚下冰封的河水,问他:“你说大黑会不会也逃出生天了?”
萧离摇摇头:“不大可能,那可是个漩涡,卷了进去哪能轻易生还?”
若莲叹道:“要不是大黑和邢铨,我这辈子都不能见你了……他们两个就是我的恩人啊,我竟连报答他的机会都没有。”
萧离道:“是啊,我原本还想着平定突厥后让大黑做突厥的新统领……谁知道竟会这样。”
两人在河岸叹了一会,听见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原来是起床号角奏响了,便并肩回到军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