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莲边头发便问:“你既知道,就更应该和兄弟们在一起。”
萧离从手中接过巾,边替头发边说:“爱妻听岔了为夫的意思。”
若莲一怔:“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意思难道不是说‘人与人相互往,很快便度过一生’吗?我怎么听岔了?”
萧离想了想,笑道:“那我改一下——夫人之好,愿俯仰一世!爱妻可懂?”
若莲愣了一下,忽而明白了过来,张就咬了他一口:“越来越坏!”
因头发未干,二人站在窗下吹风,若莲这时才问起当日一战,问他掉落西辽河那一刻可有想到自己?
萧离把锦囊找了出来,说道:“这个我一直都贴藏着,只可惜在西辽河里泡了许久,里面的纸张已泡烂了!可惜了那么好的诗!”
若莲握住他的手叹道:“人回来就好了,诗词以后我给你写再多都有。”
萧离拥住道:“爱妻,你可还记得咱们离别的前夜?”
若莲轻轻“嗯”了一声:“我记得。”
萧离道:“那天半夜飘起了白雪,你给我写诗,还陪我坐在清水河看雪景。”
若莲喃喃道:“是啊,我还说等你功名遂了,还乡,我则在家乡等你,永远,永远。”
萧离想起那个寒冷冬夜飘飞的白雪以及清水河一江的冷碧,叹道:“你不知道我掉下河的时候,眼前尽是你冬夜里带泪的脸……那时候我心里想,这一战就是绝境,永无生还机会了,只是可惜了在家等我的爱妻……我这一走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与你再度相逢……”
若莲闻言想起刚获悉他阵亡的那些日子,满眼已滚下泪来,哽咽道:“我那时恨死你了,明明说好要和我到老,还说将来要带孩子们找一草原定居,看着他们长大。谁知道,到头来也是‘青青草原空许约,深未变人已逝’……那么突然,连个告别都没有!我恨死你了!”
萧离见哭了,忙道:“我不舍得你,所以又回来了。”
若莲转头问他:“我都恨死你了,你怎么还舍不得我?”
萧离笑道:“不是早说了吗?夫人之好,愿俯仰一世啊!难道你以为有假?”
若莲了一把他的脸,两颊了长了些,总算比刚回来的时候好看多了,胡子也刮得干净了,因说道:“你得赶把子养得跟以前一样,不然的话等回到家,常欢要不认得你了。”又去开了箱子,取了几张画像出来,指着当中一幅道,“这是我给他们画的像,你看看。”
萧离就着灯看得目不转睛,越看越是满心欢喜:“真好看!爱妻,你真厉害!”
若莲含笑问:“我怎么厉害了?我能比得过你厉害么?”
萧离道:“智计无双,两场大战不伤一兵一卒收复靺鞨,还能给我生孩子……比我厉害多了!”
若莲轻轻摇头:“天时地利人和我几乎都占全了,这有什么厉害?倒是夫君在西辽河背水一战才真正称得上厉害,若不是你,营州城早已被攻破啦!所以营州与幽州的百姓才会在获悉你堕河的噩耗后,主动在左臂系上白布,说要为大元帅戴孝三年!那阵势几乎把大总管吓住了,还说他从未见过。”
萧离道:“可是支撑我最大的一个信念还是你。”
若莲看了他一眼,说道:“这话你跟我说就罢了,可不要说出去呢,不然要被人笑话你。”
萧离含笑拥住:“我知道了。”双手掠过如云似瀑的秀发,喜上心头,“头发干了!咱们……睡觉?”
若莲轻轻嗯了一声。
萧离便关了门窗,吹灭了烛火,抱起走向床边,横放在床。
意乱迷之下,若莲不忘叮嘱他:“记得放下帐子。”
萧离轻声道:“知道了。”在黑暗中看着道,“爱妻,我又想到了一句话。”
若莲轻声道:“你说。”
萧离凑近耳边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