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次日一早，萧离正在听李绛报告有关营州城的庶务时，听见小卒来报说大黑求见。
李绛听见，站起道：“大晒，卑职先行告退。”
萧离道：“李大人不妨也留下一听。”
李绛道：“这大黑除了大帅以外，任何人的话都不听，卑职留在这里，怕他会不愿吐真言。”
萧离“哦”了一声，问他：“怎么，李大人觉得大黑有些旁人听不得的话要说？”
李绛道：“非但是有，并且还是非同小可的话。”
萧离道：“你是辽东军的行军长史，有什么话是你听不得的？留下来吧。”
李绛言又止，见他坚持，只得依言坐下。
顷，大黑走了进来。
果然，他一见到李绛在座，就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萧离冲他微微一笑，说道：“你醒了？快坐下。”
大黑行了一礼，依旧站在一旁。
萧离道：“大黑你坐下。”
见他总算落了座，遂和悦地问他：“上的伤口可好些了？还有那么痛吗？”
大黑轻轻摇头。
萧离又问：“你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大黑点点头。
萧离放下批阅公文的笔，轻声道：“你说吧，我听着。”
大黑看了一眼李绛不吭声。
李绛遂道：“大帅，要不我先出去？”言语间便要起。
岂料萧离按住他的手，说道：“李大人别急着走。”向着大黑道，“大黑，李大人以及你都是我同生共死的同袍，有话直说无妨。”
大黑怔了怔，喃喃问：“大帅是说……我和大帅也是同袍？”
萧离道：“是的，同袍。”
大黑又问：“李大人……也是同袍？”
萧离道：“没错，此此大战，若果没有李大人稳坐后方守城，营州城的防守怕是早已全面瓦解了，营州瓦解，我们腹背敌，哪里还能活到现在？因此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同袍，有话只管直说就是。”
大黑甚为触动，喃喃道：“大帅总是这样用人不疑……大帅……我……很惭愧！”说到最后离了座位，一抱拳在萧离面前单膝跪下。
李绛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相询，只见萧离微微一笑，起将大黑扶起来，极真诚地道：“大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一语未完，李绛接着道：“大黑，你救了大帅等同于救了营州城，你有话但说无妨。”
大黑站在他们二人中间，过了一会一咬牙，说道：“大帅，我有事瞒着你！”
大黑等着萧离变脸，可是令他意外的是萧离脸上看不出一丝涟漪，甚至还为他斟了一杯茶，轻声道：“你的伤还没好，坐下来慢慢说。”
说罢率先落座。
大黑便说道：“当时我将大帅和邢铨推出漩涡之后，本以为绝无生还机会了，谁知等水流将我卷到了水底，我拔出腰刀在底下竟然也一步一步出了漩涡。但这时候我体力尽失，已无力游向岸边。我顺着水流漂了许久，最后被一群放牧的突厥平民捞了起来。他们见我穿着唐军的服饰，便将我绑起来献给了阙特勤的手下。
我离开突厥多年，竟不知大漠深的突厥牙帐都学着汉人的样子依山旁险要建起了都城，想来这应是掳掠汉人工匠前去筑建的。那座城郭甚是坚固，与营州城相比也毫不逊。我被士兵们关在一间暗室里，过了许久，阙特勤的手下开门来拷问我，几乎用尽了所有刑法。后来大概觉得从我上拷问不出什么了，他们便决定将我杀掉。幸得我……父亲的旧部搭救，我才得以逃了出来。逃出来之后，我去了……”
说到这里，大黑看了一眼萧离，继续道：“我去了一趟契丹……”
李绛问：“等等，大黑你知道杜宾客率大军最终解了西辽河之困吗？”
大黑摇摇头：“我追随大帅堕河之前，辽东军已是强弩之末，我哪里能预料到杜将军会果断穿过死亡谷最后杀到契丹牙帐解了西辽河之困？我父亲的旧部告诉我阙特勤领了五万大军——几乎是倾尽突厥半国之力兵发幽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