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形果然不出陈真所料,哀悼过后的契丹大军再次翻上马,红着眼睛朝谷口冲了过来。
陈真大声道:“你们的大统领已死了,若果你们此时投降,我们会既往不咎,饶你们不死!”
当中一人厉声道:“谁要你饶?契丹人才是草原上的霸主!什么突厥什么大唐全部都是狗屁!兄弟们冲啊!杀啊!杀唐军为大统领报仇!”
众人还沉浸在可突于丧命的悲恸中,也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是对还是错,他们十多年来一直以可突于为尊,一朝没了主心骨就跟没头苍蝇似的,好容易有人跳出来说话,当下就有数百人冲出来响应。
那人大喜,心道:“只要我指挥大军杀出山谷,灭了这支唐军与叛徒李万里,大统领这宝座还不是我的?便是李郁于也要听我号令!”
想到这次,他恻恻一笑,执马缰,伏在马背上咆哮着往谷口冲去。
陈真也懒得和他废话,要拼命么?容易得很!大军在此吃着烤守了他们五天,个个都神抖擞,难道还会怕这队饥寒迫、穷途末路的契丹人?
他大声道:“指给你们阳关道你们不走,偏要走独木桥,那我,本将军就全你们!来人,弓弩手只管放箭!有多放多,只管将这葫芦肚里的契丹人全部死!”
一时箭如雨下,乱石纷飞,陈真更是命人投了不燃烧的木柴进来,因前两日曾落过雨,因此四周的木柴都是半干半湿,燃烧之时烟雾尤其多,熏得人直流泪。
陈真向来心细,他命不士兵攀上两旁的林岩石往下扔柴草,无数契丹人被击中,头破流。
如此一来,他们刚刚被激发起来的斗志瞬间又焉了不。
最初开口让契丹骑兵冲杀的偏将又开口了:“兄弟们,难道你们忘了大统领的仇恨?冲吧!我们人多,我就不信破不了唐军!”
左右支支吾吾地道:“史弓齐,大统领……明明是吉略杀死的。唐军没杀大统领……”
史弓齐面一凛,怒道:“大统领之所以会被吉略杀死,还不是唐军的错?若不是唐军使诈,我们又怎会被败走死亡谷?大统领又怎会被吉略一个婆娘都护不住的孬种给杀死?都是唐军的错!兄弟们,你们听我一言,只要将他们全部杀死就能为大统领报仇!”
“然后呢?”李万里从弓弩手后走了出来,冲史弓齐冷冷问道。
史弓齐“哼”了一声,怒道:“李万里,你个叛徒还敢出来?”
李万里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叛徒?契丹真正的叛徒是可突于!”
史弓齐道:“放屁!大统领什么时候叛徒了?”
李万里道:“我且问你,谁是契丹大酋长?”
史弓齐怔了怔:“之前是李娑固,现在是李郁于。”
李万里冷笑一声道:“李娑固和李郁于是兄弟,他们都是我的堂叔,我们都是大贺氏的子孙。大贺氏几时得到他可突于为尊?若不是当年我先祖李失活重用他、信任他,将兵权予他,他又焉能在李失活死后手握契丹兵权?李失活重用他是希他能够辅佐自己的儿孙,可你瞧瞧可突于都做了些什么?”
史弓齐咽了一口口水,没答话。
李万里继续道:“大贺氏的子孙除了我以外,现存的只有大酋长——我堂叔李郁于不过是可突于的傀儡罢了!现在还在牙帐里被耶律德软着,连一点自由也无!你说,可突于这是为人臣之道?契丹和大唐自太宗时期起便建,两国关系都算友好。
偏偏可突于做着不符实际的梦,竟背着几任酋长跑去和突厥人结盟!先是和默棘连兄弟二人合谋害死了默啜,后来又企图侵占幽州……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将数十万契丹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连年征战,契丹究竟死了多人?数以万计啊!这些人本来都不用死!若不是因为可突于的一己私,他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他们的父母妻儿还在家中等他们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