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莲将信将疑地道:“这我却不大信。”又道,“陛下这人向来细心谨慎,他若有心隐瞒,我们肯定找不到他的破绽。”
李绛闻言疑了起来:“听夫人的意思好像……跟陛下很?”
若莲笑道:“我又怎会跟陛下相?都是大帅告诉我的。”
李绛恍然大悟,笑道:“我就说呢,夫人统共不过才见过陛下一两面么!”
若莲呵呵一笑,说道:“陛下若真来了幽州,别人倒罢了,张都督肯定是第一个知道!”
李绛摇摇头:“难说。”
若莲不信:“为何难说?”
李绛道:“假如真如夫人所说——陛下当真忌讳大帅的功劳,那么他极有可能会走水路——与水军汇合!”
若莲奇道:“这是为何?”
李绛道:“夫人恐怕不知道陛下曾给郭总管下过旨意,要从水陆两路夹攻新罗。陆路是大帅统领的辽东军,那么水路是谁?自然是陛下钦封的大将。既然陛下不打算从陆路进,过幽州而不,那么极有可能在幽州渡口打个转就从鸭绿水往泊勺城而去。”
若莲点点头:“极有可能,这像他的作风。”
李绛听了这话,心里一动,因问:“夫人和陛下……当真不是旧相识?”
若莲忙摆手:“我只是听大帅说得多而已。”
李绛“哦”了一声,又道:“卑职刚才说以退为进,不知夫人觉得怎么样?”
若莲道:“我知道大人说的又是效仿当年自请降职一事,这是这一次么……我们夫妻二人又没有错。”
李绛道:“便是没有错,陛下要封赏,只管拣一些空头职衔了就是,那些有实权的一律全部辞去,只说不敢也就是了。”
若莲摇摇头,说道:“陛下这人么,既要面子又不喜别人说他薄,我们夫妻在辽东做了这么多实事,假如将实权全部辞去,他面子上怎么过得去?必是不肯的。”
李绛闻言又是一怔,心下忖道:“夫人还说和陛下不是旧识……依我说,还往颇深呢!”上哪里敢说?只是说,“夫人没试过又怎知道?偌大一个朝廷,断然不能有权势滔天、功高盖主的臣子,陛下为了稳定局面、权衡利弊,相信会准大帅所奏也未可知。”
若莲踌躇再三,说道:“李大人,实话实说罢!其实我们夫妇二人……早已做了决定。”
“什么决定?”李绛问。
若莲道:“大帅说了,只要辽东事一了,他就携我归隐田园,再也不理世间琐事。”
李绛听了这话,犹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愣了半天才喃喃道:“夫人是说……您要和大帅归隐去?辞归田?再也不朝了?”
若莲点点头:“夫君是这么答应我的。我们已说好了,到时候只带上孩子们,其余人等一个也不要。从此以后,从辽东到长安,再从长安到朔方,什么都与我们无关啦!只管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就是了!”
李绛听罢,想到与大元帅在辽东共事五年,从未红过一次脸,无论任何时候,大帅都会对自己无比尊重,尽管有意见不合之时,但大帅从不仗着居高位而对他多加指责,而是有商有量,力求做到意见统一,竭力避免边将不和的况出现。这样的上峰,不多了啊!想及此,心底怅怅然的,竟然落了几滴泪。
若莲一惊:“李大人,你……怎么了?”
李绛忙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夫人见笑了。卑职只是……只是听了夫人这话,实在是……到突然至极,心里一时无法接罢了。”
若莲道:“大人放心,即使我们夫妇离开辽东、离开长安,将来也不会忘了大人。”
李绛叹道:“夫人和发帅本非俗人,一旦你们解甲归田,又哪里会再回来?这辈子啊,怕是再难相见了!”
若莲忙道:“李大人,你别这样。我之所以先跟你明说,不外乎因为大帅心里把您当长者。假如我们就这样贸然离去,怕你无法接,而我们也会于心不安,所以才……大人,有缘自会相见,你千万不莫再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