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进帐说话,实际是登船说话。
一行数人登上船舱,进了一间甚是简单的舱房坐下。
钟齐又命人抬上酒席,请萧离夫妇坐在首席,谈起过往之事。
只听见钟齐叹道:“萧大哥,想当年你和陛下刚刚从长安来到登州,我们三人……”
杜宾客道:“钟齐,你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作甚?我只想问你,你当年皇城军统领做得好好的,怎么突发奇想要自己请愿去登州练水军?”
钟齐道:“这个么……杜将军知道,我自就在登州长大,对登州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无不充满了挚爱之。远离故土本来就非我心愿,再加上萧大哥走了……我留在那里还有甚意思?因此便请愿回登州,好在陛下也准了!”
杜宾客道:“原来如此!我当初听了还为你惋惜,好在你小子也算争气,如今统领三万水军——比我还威风么!”
钟齐灿烂一笑:“我哪里敢与杜大哥相比?来来来,喝酒!”不得又问起萧离何时娶妻,可曾有儿不曾。
萧离道:“亲已有几年了,现在么,有三个孩子,两子一。羡慕么?”
钟齐哈哈笑道:“这话说得!好像我没有亲一样!哈哈,咱们几个人当中,就数我家最早,实不相瞒,我长子已十岁了!哈哈!羡慕吧?”
萧离道:“羡慕什么?我长子也八岁了好么!”
钟齐愣了一下:“大哥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亲才几年,怎么长子已八岁了?”
萧离呵呵笑道:“你知道什么呢!哈哈,来,喝酒!继续喝酒!”举起杯满饮一杯,指着窗外不远的一艘不甚起眼的大船问,“那艘船是谁的?”
钟齐不自然地道:“大哥怎么问起那艘船来了?”
萧离微微一笑,说道:“从我们登船起,你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往那边,呵呵,要说没有猫腻,我才不信!快,说实话!你是不是在船上藏了个花姑娘?”
钟齐不等说完就道:“天地良心!行军在外,藏什么花姑娘!难道人人……”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没有大哥那般幸运,能娶个将军为妻……行军也能带在边,朝夕相对呢。”
若莲置若罔闻,来到窗边,举目眺,喃喃道:“夫君,奇怪了,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钟齐忙道:“嫂子多心了!不过是手下小卒头一回见将军心里觉得好奇,便多瞧了嫂子两眼罢了。”
若莲微微一笑,说道:“果真如此才好。”归了座,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
杜宾客不以为意,抓了一只大啃得满流油。
萧离笑道:“敢这一路啃干粮啃怕了?”说着又往他碗里夹了个大,笑道,“吃个够!”
钟齐本来心底虚得很,可见萧离似乎并没有在意,忙也说笑了起来。
这顿酒一直喝到月上中天方才散,杜宾客醉醺醺的被小卒送回营房,萧离脚步轻盈地携着若莲的手正与钟齐告别。
钟齐却面有难地道:“大哥,嫂子,不知你们可否移步……说话?”
萧离问他:“移步哪里?”
钟齐指着远那艘船:“就是那里,有个人想见大哥和嫂子。”
萧离问:“不知是谁?”
钟齐道:“大哥登了船就知道了。”说话间命小卒摇了一叶扁舟来,恭敬道,“请大哥大嫂登船!”
萧离与若莲相视一眼,各自会意,便登了船。
扁舟在水中摇了一会,若莲轻声问:“你知道是谁吗?”
萧离点头:“你知道,我也知道。”
若莲“嗯”了一声:“我认得崔大统领的背影。”
萧离则道:“我认得高公公的背影。”
夫妻两个相视而笑,心下不约而同想到:“该来的总会来,总会有三人相对的那一天。”
登上大船,果然见高力士站在船舱外面,见了他们夫妻二人,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喜道:“大帅和夫人来了?快快请进!贵人已等了半天了!”